昏暗的烛火被风吹动着,在夜色中摇曳了几下,待它再次平稳下来时,茶几面前已经跪了一个黑衣暗卫,矮桌上的烛火太过黯淡,只能将将照亮手边的一小方天地,隐在阴影处的暗卫伏在桌边,也几乎要与茫茫夜色融为一体。
容胥发髻几乎未乱,只有几缕发丝贴着额侧垂了下来,眼眸低垂着,全掩在晦暗不明的阴影中,看不清神色。
声音有些喑哑,比衣裳布料摩擦间发出的声音还要低,问道:“动了?”
单膝跪于桌前的暗卫点头,压着嗓子,声音却还是能听出几分即将功成的兴奋,“山下已经有动静了,对面探路的已经上了山,走的正是陛下让人空出来的那条小路,估摸着至多还有一刻,便能进猎场,周边的兵力已经就绪了,只等叛军入瓮。”
庞陈自视甚高,行事十分狂妄,不但派人刺杀,还不断的安插探子妄图混进来,暗卫们整日要应对的都是这样杂乱的琐事,如今终于要一举将这些老鼠从沟里逮出来,难免不兴奋。
最重要的是,将一场可能的危机转成难得的契机,借彼之力,攻彼之计,并将事事都一步步料中,既抓住主谋,还能引出躲在暗中的与事者,跟着这样的主上,能有机会看上一场这样精彩绝伦的戏码,着实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
容胥眼眸微抬,看向眼皮子底下的暗卫,面色一如既往的平淡沉寂,低声吩咐道:“等人进了猎场以后,着一小队人伪装成叛军模样,提前把附近帐篷里人都引到最西边。”
顿了顿,细细嘱咐道:“记噤声,勿喧闹,若是有人高声吵闹,直接打晕了拖过去。”
“是。”
暗卫心中正浮上几分不解,还没想明白,就见容胥提起茶壶,十分随意的往砚台中倒了一点茶水,拿起摆在一旁的墨锭研起了墨。
墨石摩擦声不大,在极静的帐篷中却很清晰,容胥没磨上几下,提笔便蘸了稀薄寡淡的水墨,开始在纸上写字。
下笔很快,毫不停顿的将一张纸写满,墨汁未干便直接拿起来交给暗卫,“若是没有别的变故,就让人照着这上面的做,不用再来禀了。”
容胥轻声道:“今夜之事就全权交由你处置。”
暗卫双手接过纸条,听见容胥那句话时忽然顿住,愣了几瞬才低下头,借着昏暗的烛火勉强看清了上面的字,神情再次浮上了讶异。
南明王造反之事,暗卫几乎是有一半都参与其中了,虽说是庞陈起了不臣之心,可这样的心思,十之八九都是容胥一手养起来的。
先前不明白,可到了如今这最后的一步,暗卫也已经能大概知晓陛下的成算了。
先帝仁慈,明面上虽是君臣和睦,其实渐渐纵虎为患,到陛下这里,前朝廷留下的祸患已然太多,不只皇子,就连外姓藩王独掌地方大权,以至于陛下刚登基便引来乱臣闯宫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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