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稍稍听了片刻,便已听出那些反对之人各怀鬼胎,之所以抵触新律不过是因为新律极有可能动摇他们的既得之利。
听着殿中你来我往的争吵和国主偶尔的圆场之言,水镜正觉好笑,便听一道清冷的嗓音掷地有声道:“一派胡言。”
水镜精神为之一震,便听那年轻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几名正在争执的老臣所言依次驳斥,期间旁征博引,借古论今,鞭辟入里,字字珠玑,末了还送了那几位老臣一句评语:“固步自封,墨守成规,冥顽不灵,食古不化。”
水镜险些笑出声来,只觉此人十分有趣,但紧接着,他便听见国主一改往日温吞,呵斥那少年不知礼数口无遮拦,责令其立刻前往望溟塔顶跪地思过。
水镜挑了挑眉,等那人出了大殿,他才从衣着看出此人乃是虞国太子。
依着虞国服制,国主为金,皇子浅黄,太子杏黄,而这少年既然一身杏黄,自不必多猜。
水镜一路尾随太子至望溟塔顶,见这少年还真就老老实实罚跪,一时没忍住逗弄之心,出言调侃了几句,却不料引得太子拔剑相向,讨了好大个没趣。
回忆起那次初见,水镜自认为十分坦诚,当时这位太子诸多盘问,他都有问必答如实相告,实在不明白为何太子对他却是那般不待见。
这一次,水镜来虞国宫城纯粹是为了先前在南海海边渔民处听闻的望溟塔传说,来这塔顶记述曲谱,却未曾想无心插柳,又一次在此遇上了这位太子。
见少年对他的调侃置若罔闻,水镜也不恼,笑问道:“太子殿下这次又是为何罚跪啊?”
少年目不斜视不为所动,只当眼前这人说的话都是耳旁风。
他还记得上一次遇见这人时,自己曾问他是如何潜入宫城,他竟回答说是腾云驾雾而来,再问他有何图谋,他说只是闲逛,问及名讳,他说无名无姓,再问年岁,他说一千多岁……
于是太子不想问了,觉得还是直接打一架为好。
结果,没打过。
水镜看着少年紧抿的双唇,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放下环抱着的双手,缓步绕着他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笑道:“太子殿下不想说也无妨,让我猜猜看。”
他绕回少年正面,漫不经心地在他面前盘腿坐下,双手搭在膝头笑盈盈道:“可是因为桑国求援一事?”
少年听见他这句话,眼神终于有了些许松动,转眼看向他,眼中有几分意外之色。
桑国求援书信递到虞都后,国主只召了几名位高权重的老臣秘密商讨此事,大多人还未得风声,且书信不过今晨才至,眼前之人又是从何得知?
水镜心知自己猜对了,满意一笑,挑了挑眉继续道:“是你父皇不愿插手两国纷争,朝臣也纷纷附和,所以你又与他们起了争执,这才被你父皇责罚,我猜的可对?”
少年依旧没有答话,却是挪开目光深吸了口气,垂下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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