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早在千年之前便已相识,释酒因无爱恨而拥有长久的记忆,水镜则因灵气养护而具不死之身,互相都知晓对方底细,性情也颇为相近。
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两人虽未必自诩君子,但也都因天性而默契地保持着平淡的交情。想起时便相互探望一眼,想不起时数年不见也是常事,偶尔兴起便相约同游,分别后也无甚挂念。
千年来,两人虽是互不干涉,但对对方的习惯早已熟悉,在水镜的印象里,即便是在释酒成为虞国国师后,也极少一直待在虞国,大多时候都在各国间游走。
而今年,他却一反常态地常驻虞宫,这令水镜十分不解。
释酒笑了笑,不以为然道:“近几月大銮先是灭琼又是围桑,外头危机四伏,不宜闲逛。”
水镜好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怕这个?”
释酒啧了一声,反唇相讥道:“你这可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他冲着水镜腰间玉佩努了努嘴,又道:“你有这灵气护体,我可是肉体凡胎,若是一不小心被战火波及,再一不小心转生到芪国,那可真是欲哭无泪。”
作者有话要说:
不经一番彻骨寒,怎得梅花扑鼻香。——黄櫱禅师《上堂开示颂》
第107章千载灵气终将尽
听他忽然提到芪国,水镜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但很快,他的眼前便浮现出一位被养于瓦罐中的少年。
几年前,他曾和释酒一同前往过芪国,也是在那一次,他们见到了那位传说中从出生便被养于瓦罐中如待宰羔羊一般的芪国皇长子。
这世间残酷之事不计其数,水镜与释酒都已见过太多,隐在暗处远远看见那孩子的处境时,他们并无太多感慨,只在心中道了一声“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那位皇长子沉默寡言,或许也并非寡言,只是无人与他言语罢了。
后来,水镜路过芪国时还曾去看过他几次,他发现那孩子大多时候都闭着眼睛,即便睁开也看不见眼中有任何情绪,就像是一具睁着眼的尸体一般。
唯有一次,水镜看到他的眼中露出了与往常完全不同的神采。
那是一个深夜,瓦罐前坐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她的身旁放着一个空了的药篓,坐地抱着双膝,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小声喋喋不休地东拉西扯着,偶尔说到有趣处便自顾自咯咯笑个不停。
她的双眼一直认真地与皇长子对视着,但却似乎并不需要他予以言语上的回应。仿佛只要他睁着眼睛,她就能感觉到他在聆听。
说了不知多久,小姑娘似乎是把自己说得口渴了,她舔了舔嘴唇,抬头看了看周围,却没找到能喝的东西,目光落回眼前的瓦罐,她鬼使神差地伸手用指尖从瓦罐里沾了一滴药汁含进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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