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休沐,卫戎仍旧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里练了会儿剑,见时候差不多了才去向娘亲问安。
淮南王妃陆蓉虽人近中年,但因着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陆蓉出身显贵,又素有才名,生得也是一副好相貌,与淮南王卫英少年夫妻二十余载恩爱不减,日子可谓是一帆风顺。
若非要问有什么能让她忧愁的,怕是只有独子卫戎的婚事。
眼看要开春了,府里桃树争相吐着蕊儿,陆蓉看一眼窗外的桃枝,又看一眼身侧的卫戎,不禁叹息。
卫戎闻声放下茶盏来,凑近她身侧讨好地笑:“娘亲怎得了?”
陆蓉没好气地瞥他一眼,拂开他的手:“莫要明知故问。”
卫戎确实是在明知故问,否则他去岁为何要随父王进京,不就是打着能躲几个月清静的主意么。但这讨巧卖乖的把戏做得多了,也就得心应手起来:“娘亲嫌我,我这就走了,不碍娘亲的眼。”
说罢,作势起身要走。
陆蓉岂能不知他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嘴上也赶他:“要走走快些,走得慢了我便让人赶你了。”她话音一顿,到底还是忍不住劝道:“再过段时日桃花开了,府里办个...”
卫戎脚下步子更快了些,逃命似地走出院子。
还能办什么?王府里的花都让人赏秃了。卫戎撇撇嘴,往府外走去。
才走没几步,他便停下步子来——花现在是赏不了了,但早春薄寒,城郊的温泉庄子倒是个好去处。
且那庄子算不得近,马车也要走上两个时辰,用过午饭后启程正好。他定了主意,让侍从备上衣物,自己先策马往丰年巷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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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祁从商七八载,手头产业无数,但他惯是个懒散的,治下手段又很是狠厉。因而他虽有万贯家财,却只需每月底看一次账、每三月见一次底下掌柜的,其余时日都是个富贵闲人。
旧岁的最后一月和新岁的第一个月末则是重中之重了。
卫戎也是到了江府,见不着江祁时才想起来他这每到月末不见人影的习惯。
吴青今日跟着江祁出了门,文椒便陪着文泽辛和文昭在院子里头读书,吴伯亦在东侧院子里捣鼓着什么。
她今日披着青白色的披风,头发只随意束起,搬了张杌子寻了处空地坐下,捧着书册念着什么,玉葱般的手指一下又一下轻轻划过纸张。
他想起了上元那一夜来。她的手指也是这样,一下接一下地在他手心划过。
很痒。
卫戎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接过茶杯灌了满满一大口后才觉得好受了些。
定是早晨练剑出了汗,喉咙有些干。
却不敢再看。
平日里若是阿祁不在,卫戎多半不会久留。吴伯也就先回了西院。
文椒等了片刻,才见卫戎有些踌躇似地朝她走来。
“你今日可有事要做?”卫戎想了好一会儿,才决定先试探问问。
文椒忍不住就笑了,这委实属于没话找话的范畴了,只她面上不显,声音绵软地回:“没什么要做的,你呢?”
卫戎便松了口气,那大抵是不会拒绝的了。
“那…我听闻城郊有处温泉庄子,你想不想去?”卫戎说完便侧过头去,只用余光偷瞄她一眼。
“好呀。”文椒顿了下,又问:“只我们二人么?”
“嗯。”
卫戎怕她没听清,又略大声了些:“就我们两。”
文椒看见他攥紧的手,忍不住翘起嘴角。
卫戎叮嘱她几句,先出了江府,侍从早早得了吩咐,驾马车等在后门。
卫戎与文椒一人占了车厢一边,文椒见他抿紧的唇哪里还不明白?
这也太纯情了吧…纵是文椒这样“见多识广”的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颇有种磨刀霍霍向绵羊的感觉。
为免去尴尬,文椒上了车便借口要歇息先闭了眼。卫戎点点头,不自觉地轻呼一口气。
-这车怎得这么闷,回了王府得让人瞧瞧怎么回事才是,淮南夏天可热得很。
大概是真的闷到了,过了约半个时辰卫戎也合上眼。
卫戎出府时已经遣了侍从到庄子里递话,掌柜的得知贵人将至特意腾出了庄子里头最好的上房,又清空了两处池子。
文椒跟在卫戎身后,第一次生起嫉妒来。
腐败!堕落!
瞧瞧掌柜这腰弯的,都快贴到地面了好吧!
因他二人到时日头未落,还有几分暖意,掌柜的便建议先歇一会儿,用过晚饭再泡不迟。
卫戎明日还要往军中去,本不欲在此久留,但见文娇娇时不时打着哈欠到底没再说什么。
虽然备了两间上房,但文椒也知卫戎从不在外留宿的习惯,只婉拒了掌柜的建议,同他一起坐在房中闲话打发时间,房门却是开着的。
两人都不太饿,就只叫了一些点心。
文椒与他扯扯这个谈谈那个,一下就说到温泉这里来:“怎么今日想到泡温泉了?”
卫戎是个爱说话的,三言两语把跟娘亲请安的事情说了,直言是从娘亲的话里得到的启发。
他才说完,便见文娇娇脸色有些冷淡。
“怎得了?”
文椒存心逗他,收起笑容来:“原是如此。世子好事将近了吧?”
卫戎愣,这是说的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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