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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宪看了一眼那身鹅黄月光柔水袖祭服,抓起衣服走了,上身后才觉得不对劲,裙子由鹅黄渐变为深绿,裙摆十八幅,为孔雀尾羽。
这裙子很眼熟。
荣宪就笑了,寻思你这是把我当什么了。随后又觉得荣宓可怜,怪心疼的。她在镜子前坐了半天,把首饰跟白玉花冠全摘了,拉开首饰盒,把仅剩的几件蓝宝首饰翻出来。
她不喜欢蓝宝,五支簪子里只有一支拿得出手。
荣宪把头发散了,挽了一半,横簪,眉心点梅花,远山黛描眉,上了浅红色口脂,收拾妥当后回去,站定。
荣宓本支着头,手压着眉心,此刻一抬头,便是数秒呆滞,酒意早已晕染入瞳,只听她低声说,“为何你明知缘散如风,却空允我半生期许……”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荣宪用梵语说道。
一时只余北风呼啸。
“你哭什么?”
荣宓横袖,擦过双眸,随即拿起琵琶,“谢谢。”她说。
“把票号的事给我办好,同时别忘了找一下晋王开出来的那批夜明珠,赶紧处理了。”荣宪却很煞风景的说。
别管是伤寒还是别的疫情都好控制。
这要是来一场机理不明的大灾,她也束手无策。
荣宓本在调音,闻言手一顿,“你单身到现在是有原因的。”
作者有话要说:
荣四:我可是凭本事母胎solo这么多年的。
卷三: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41、启程
启程当日,荣宜就说这不是去做官,这是搬家。
她行李装了三车。
荣宓行李装了半车,就带了些衣服和路上用的,到那边去打算家具什么的现买。
湖阳当场就吐槽荣宓败家,“难怪你们两个人一年开销和别人家四房五十来人一年的开销看齐。”
荣宓就说,“老子有钱。”
湖阳再一次差点揍她。
这次跟着一尊大佛,她娘湖阳。
两个陪客——至今不知道何方来客的云氏兄弟。
那兄弟两人确实没办法,暂时只能班宝镜去哪里,他们去哪里。
荣宓怕湖阳生产时出意外,就要求湖阳一起走。
荣宜坐在车里,就有些恍惚,上次这么出京是跟湖阳一起回盛京,不料这次出官,还是和湖阳一起。所以才说这不像离家去当一方大员,像是搬家,要是荣宪也在,就齐了。
湖阳声称荣宓作践人,办事不地道,非要带上虞晚雪。
荣宜寻思这位仁兄暗探头子,搁眼皮底下安心些,便投了一票赞同,两票对一票,荣宓气的不行,但也同意了。
走前一天拟定方案,入境并州后兵分两路,荣宓去长安,荣宜和湖阳去晋阳,班宝镜机动。
荣宜便抗议,再三强调,“湖阳如果生了个女孩,得挂你名下。”
“我知道。”荣宓说,“她生产的时候我肯定会去晋阳,你放心。”
荣宜就吐槽:您都不装一下十月怀胎吗?
她随员有玉箫,如瑟,萧羡仙,云鸯,陆琉。
荣宓随员成分比较复杂,且不论文员,武将就四人,还有一个主将,满蒙汉混血,混血容易出美人,这个姑娘长得也不错,一身湖蓝箭袖,看上去很飒。
姑娘汉名董解语,蒙名乌云珠。
文员荣宜一个都没见过。
荣宜出城后带上荣宪给的那五千部曲过去跟荣宓汇合,就见两万重骑兵京郊西列阵,当场震惊。
难怪荣宓要早走,行兵一日最多七十里。
她当年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她妹想自己当皇帝——女人居然也可以当皇帝,又花了很长时间接受她娘当年差点就当了皇帝,她爹当年下死手坑了她娘,要不是湖阳当即立断把他卖了,大概如今天下姓荣。
而后一统南朝,再回京时,荣宪与萧珂直接于燕京城下两军对峙。
荣宪:“点兵来议。”
萧珂:“率军一会。”
未果,两人引马背驰而去,分道扬镳,从此王不见王。
荣宜当场就觉得,原来自己一家子就自己和荣宓两个好人,剩下的全他妈是乱臣贼子。
现在一看,一窝乱臣贼子,就她出淤泥而不染,是一个好人。
荣宓这居然也一个潜在谋逆选手。
湖阳见这兵马,说,“你这是去攻城吗?”
荣宓一撇嘴,没吱声。
到了别苑,玉箫带着行李,跟荣宜说,“有时间吗?想和你说点事。”她眼睛红红,像是哭过。
荣宜就说,“你上车来。”
不料郑瑜、霍仲雪和萧玉珠三人均来送,就只能让玉箫先和如瑟坐一辆马车。
这三位一送就送到承德,她货真价实的亲舅舅楚青卿封地在冀州。
到承德时已入夜,鹅毛大雪纷飞而下。
楚青卿玄服黑马站在雪中,隔着老远喊了一嗓子,正是这一声让荣宜眼前一黑。
他喊的是:“老姐!”
“混蛋,不许那么叫我!”湖阳下车就指着楚青卿骂。
赵王楚青卿与湖阳同母同父,也是赵王太后王容所出。只可惜他是遗腹子,甚至比荣宜那个早夭的弟弟还小半年,长的是货真价实版倾国倾城,可惜因出身高没有被议为七美,扬名天下,故不为人所知。
她舅没有任何存在感,一个小透明,生的晚,又姓楚,全程装死。
荣宜觉得楚青卿疑似是站了荣宪——所有藩王里死的就剩个他,但多半是当个吉祥物,在封地寿终正寝。
“老舅。”荣宓报复。
“我比你还小。”楚青卿回了一句。
湖阳对荣宜说,“你先去吃饭。”随后匆匆出门,翻身上马,一夹马腹,一袭红袍在雪中格外显眼,直接从驿站里冲了出去。
霍仲雪微愣,与楚青卿对视,两人随即打马跟了上去,只见一黑一白,瞬间消失。
荣宜不知所措,望向荣宓。
那边萧玉珠和萧羡仙依依惜别。
这边郑瑜和荣氏姐妹面面相觑。
倒也对称。
马一路冲入避暑山庄,湖阳勒马,“飞絮你留步吧,有苏姜送我出冀州。”
霍仲雪点点头,翻身下马,“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此去千里,公主保重。”
湖阳下马,骤然跪地。
霍仲雪吃惊,匆忙前去扶,“公主何必行此大礼?”
“是我耽于情爱,负了众望。”湖阳俯首一拜,“半世荒唐,一事无成,无颜面见故人,不值将军相送。”
“松令曾说,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霍仲雪到底是男子,力气大,把湖阳拉了起来,“我亦是如此,虽九死其犹未悔。”
湖阳抬起头,拉住缰绳,干净利落的上马,她俯视霍仲雪,“若天意不负我,我必不负诸位!这乌烟瘴气的天下,需要有云开见日的那天。”她朗声说,随后看着楚青卿。
楚青卿:“我送送霍将军。”
湖阳颔首,疾驰而去。
霍仲雪跪送,直到湖阳的身影消失,才起身,说,“这样的试探到底还要有多少次?”
楚青卿望着湖阳背影,视线中情感纠缠复杂自己都意识不到,他片刻低头对霍仲雪说,“知足吧,对你不过是试探。”这个动作令他披在身后的长发顺肩滑下,他自嘲一笑。
都说长姐如母,按月从自己姐姐手里要解药的滋味并不好受。
他对湖阳的感觉也很复杂。
他支持湖阳的理想,也钦佩这个姐姐——当然若湖阳真要东山再起,他置身事外也一样会惨遭清算,根本别无选择,只能帮。
但又真的恨湖阳用他防他乃至饲毒,临近毒发时那深入骨髓的痛让他总想,要不和湖阳一起去死算了,但解药送到,又会接着苟延残喘一个月。
周而复始。
霍仲雪沉默,任由雪落满肩。
他们那日追随湖阳,为的是日后不再因姓氏或家中长辈一言定终身,为的是有能力就能闯出一片天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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