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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商商看着两个酒坛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对那侍女道:“把这些酒装进水壶里。”

不多时,苏商商便带着一个水壶和一个杯子回到了梁蕖身边。她十分乖巧地将这些东西放在一边,关了门后,便自顾自地给梁蕖倒水,一边倒一边说:“想来国师也口渴了,我特意给国师带了些水过来,国师不要嫌弃。”

她说着,悄悄观察着梁蕖的反应。只见梁蕖连眼睛都不抬一下,只是跪在石像前,淡淡说着:“多谢公主。只是在神像前饮水,有些不大尊重。更何况,”梁蕖顿了顿,“贫道只饮城外送来的山泉水,不饮府中井水。”

苏商商斟酒的手登时顿了一顿,她没想到这道姑抓住时机故弄玄虚故作高深的本领是如此高强。可苏商商胆子虽小,却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

“国师只饮过山泉水吗?”苏商商又问,满眼的钦佩,“真不愧是世外高人。”

梁蕖悠然答道:“贫道只是一普通的修道之人罢了,世外高人实在是谈不上,公主谬赞了。”话音刚落,一杯“水”便被送到了梁蕖跟前。

梁蕖垂眸看了看那正被一双纤纤玉手握住的杯子,微笑着问:“公主,这是何意?”

“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苏商商低了头,壮着胆子答道,“虽是井水,但却是我亲手斟出。国师这般用心地教我,我无以为报,唯有献上这杯水,还望国师饮下。”

苏商商说着这话,自己都心虚。侍女买的酒未免也太好了些,堪称四处飘香。她已嗅到了杯中酒味,更何况梁蕖?

她感受到了梁蕖审视的目光。

“公主真想让我喝下这井水吗?”梁蕖凝视着苏商商,问。

苏商商一咬牙,点了点头。

梁蕖轻轻一笑:“那贫道便谢过公主美意了。”说罢,她便双手接过这杯酒,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苏商商紧张地看着梁蕖,问:“国师,口感可好?”

梁蕖微笑着,看着苏商商,答道:“倒是和山泉水不太一样。”又将视线移向那杯子:“原来井水是这样的滋味。”

梁蕖看起来过于认真,以至于苏商商一时竟分不出她究竟是不是在演。

苏商商又悄悄观察着梁蕖的神情,却也没发现什么破绽。正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时,她却顿悟:“是了,她若戳穿了我,尝出是酒,那不就说明她从前喝过酒吗?她是清修之人,怎么会承认自己饮酒?不如装傻,蒙混过关。若她真的没尝出是酒,只当成味道奇怪的水,那我也无需惧怕。”

想着,苏商商又有了些底气,忙斟了第二杯给梁蕖,道:“国师喜欢,那便再饮一杯吧。”

“好,”梁蕖微微笑着,“公主不如把那一壶都拿过来,贫道实在口渴得紧。”

苏商商听见梁蕖如此主动要求,岂有不从之礼?当即把那一壶“水”都提到了梁蕖面前。

“国师,请用。”

“公主不渴吗?”梁蕖问。

苏商商连忙摇头:“不渴。”

可这句话似乎没什么用,梁蕖已把斟满酒的杯子递到了苏商商面前。苏商商看着那酒,咽了咽口水,又抬眼看了看梁蕖。

罢了罢了,只喝一杯,应当没什么事吧?

想着,苏商商颤颤地接过了杯子,对着梁蕖强挤出一个笑容来,然后一仰脖子将杯中酒尽数吞下……

然后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梁蕖看着只喝了一杯酒便无力瘫倒在自己怀里的苏商商,颇有些无奈。她把酒杯放下,帮苏商商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枕在自己腿上。

“一杯倒还敢用这样的招数,也着实罕见……勇气可嘉。”

她伸出手来理了理小狐狸鬓边的碎发,看着这小狐狸脸上泛起的红晕,一时失神。

“媚眼如丝,倒真是只狐狸。”

苏商商迷迷糊糊的,似乎听见梁蕖这样道了一句。

一排巨大的神像在阳光映射出的灰尘之中凝视着二人,庄严又肃穆。

第7章 血迹

醉倒之后,苏商商什么都记不得了,只知道那日她是在自己的房间醒来的。据说国师见她突然昏迷,一时紧张,竟请了太医来瞧,只是最后的结果令人啼笑皆非。

她自知事情败露,便忙向国师赔罪,只说自己是一时贪玩才骗国师喝酒。令她惊讶的是,梁蕖并没有十分恼怒,而是十分平静地接受了她的歉意。

“公主年少,难免贪玩,”梁蕖说,“只是从今以后莫要如此了。”

“自然自然。”苏商商连忙应承着。

阳春三月,柳絮在空中四散漂浮。亭子里,苏商商坐在梁蕖身侧,两人共读一本书。

梁蕖实在是个很好的老师,虽然她长得凶,但她很有耐心,脾气也很好。就算苏商商学得慢,梁蕖也从来没动过怒、发过火,一直保持着得体平和的微笑。

如果不是知道这国师做过什么的话,苏商商定要被她这温良恭俭让的道姑外表给骗了。

她现在十分理解那沉迷修仙的老皇帝。

和梁蕖离得如此之近,苏商商不禁又想起了那梦中的场景。她还是常常做那个梦,梦见自己和梁蕖十分亲密,又梦见梁蕖突然变作怪物将她吞噬……

不过,梦里还是亲密的举动多一些。但苏商商心里认定了,那些举动在现实生活中是绝对不会发生的。虽然梦里的她好像很享受这份亲密?

“不知她这几日有没有再梦见过那个场景?”苏商商觉得读书无趣,难免胡思乱想,又偷偷看向梁蕖。

梁蕖好似浑然不觉,只是翻看着手里的书。苏商商不禁有些奇怪:这国师明明没有那么凶,这许多天了她都未曾见过国师动怒,怎么国师会有那么一双令人惧怕的眼睛?而且好像只有她一只小狐狸注意到了这双眼睛?

唉,果然还是不能通过皮囊看透一个人。又有谁能想到这样的道姑竟然是惑乱朝纲的罪魁祸首呢?

“公主这几日学得不错,这些经文都已掌握了。”梁蕖合了书本,微笑着对苏商商说。

苏商商听了忙问:“那我何时可以见到陛下?”话一出口,她便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唐突。她急于进宫是有自己的理由的,可在凡人听来,难免就太不矜持了些。

梁蕖垂眸答道:“自然是天象恢复正常之后。”又抬眼看向苏商商,语气十分平淡地问她:“公主就这么想侍奉在陛下左右吗?”

苏商商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口编道:“大吴天子乃人中豪杰,谁不想侍奉左右呢?”说着,她又故作突然醒悟一般,对梁蕖道:“在国师面前不该说这些尘世凡俗之事的,实在是污了国师的耳朵。”

说着,她不由得轻眨了眨眼。

几日下来,她已摸索出一套凡人之间虚伪的规矩了。如今她在国师面前说话时虽仍存着畏惧之心,却不似第一日那般说谎话都止不住结巴打颤了。

她正在逐渐成为一只熟谙世事的狡猾的狐狸。

她不禁有些得意。若她能露出她的狐狸尾巴,只怕她的狐狸尾巴早就翘到天上去了。

“无妨,陛下真是好福气,能有公主这样的佳人相伴左右。”梁蕖微笑着说道,又看了苏商商一眼,这才接着问道,“公主可会诗词歌赋?”

苏商商方才的小得意被这一句话悉数击破。她一下子又怂了,摇了摇头:“不、不太会……”可话说出口,她又有些犹豫,不知真正的西吉国公主可会这些?

“想必是公主自谦了。西吉国的夏明大人,可是亲口向贫道说过,公主是万里挑一的才女呢。”梁蕖故意说着。

苏商商根本不敢直视梁蕖的眼睛,只是尴尬地笑了两声:“那是夏明大人过誉了……”她说着,声音渐弱。

“你这样怕我。”梁蕖轻轻念了一句。

苏商商没听清:“国师说什么?”

“贫道说,公主方才的话,贫道没听清楚。”梁蕖说着,又不自觉地凑近了几分,只是盯着苏商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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