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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阿玛,想额娘,想王府的生活。她想宰了该死的小鬼子。
毓殊狠狠地擦掉眼角的泪水,看着魏嵩的眼神里尽是怨毒。
“我就要就在这!”
“那你还哭不哭?”
“我不哭!”毓殊大喊。
“好,你说的。”魏嵩展露出满意的笑容,“那你以后没机会哭了。”他指着烧火堆的营地,“去,扛着枪,和大家伙坐一起,如果有敌人来了,不要随意放枪,你没准头。”
“那我要做什么?”
“和大家伙在一起互相照应。”魏嵩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又道:“你前方要是没有咱们自己人,想开枪也不是不可以。记着子弹省着点用。”
说罢魏嵩塞给毓殊子弹,不多,就一枚。
毓殊看着掌心里的那枚子弹,想着自己只能在关键时刻用了。
毓殊抱着枪坐在原离人群处。反抗军大多使用汉阳造,枪杆长,口径大。毓殊再看看自己的枪,明显比别人的短了一截,心里不是滋味。
就因为她是个女孩?给她的枪都比别人的小吗?毓殊搓搓手,觉得魏嵩真是坏心眼,而且她还不敢说什么,说错话了就要挨皮鞭。
也许回到大清她就不用遭罪。可惜她出生时清朝早已灭亡。当初阿玛额娘趁着革命军到来前离开王府,剃了辫子摘了盘子头骑着马带着她四处流窜。直到他们遇上一支军队,那山匪一样的军阀因着阿玛善骑射、额娘懂诗书,对这一家人青眼有加,对小小年纪就会骑马的毓殊更是当做孙女般疼爱。军阀留着老王爷的王府给他们住,一家人过了几年革命前的闲散生活。
毓殊抽抽鼻子。现在想过去的事没用。说到底她没有当格格的命,却长了格格的富身子。想想阿玛被围困在王府中得知军阀身故的消息后的悲痛,想想康德皇帝移驾满洲后额娘的愤恨……魂牵梦绕的清朝离她太远了。
一双冻伤裹着布条的手小心翼翼地揣在袖子中。屁股下的地方坐了这么久也没坐热乎。毓殊小心翼翼地挪动,想要稍微靠近火堆一些蹭点热乎气。倒是有人眼尖瞧见了她,招呼她过去坐坐。
“就是她,我说的那个姑娘。”青年指着毓殊向其他士兵介绍。其他的士兵见了毓殊很是热情地打招呼,毓殊见了有些害怕。
“还是个害羞的女娃啊。你快坐下来烤火吧。”青年递给毓殊一个铁壶,“要喝一口吗?暖暖身子。”
毓殊想着那酒壶肯定是男人用过的,于是摇摇头。
青年见了只是笑,自我介绍到:“我叫王武。是魏连长手下的二排长。你叫什么嘞?”
哦,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给自己拿军服的小王。既然是打过照面的毓殊见了也就没那么害怕:“我叫爱……我叫毓殊。”
去他妈的爱新觉罗,去他妈的王府格格,那些虚无缥缈的玩意和她有什么关系?
“玉淑啊,听着就知道是个玉人般温婉贤淑的姑娘。”另一个戴着眼镜仿佛秀才的士兵说。
毓殊摇摇头:“是钟灵毓秀的毓,时殊风异的殊。”
士兵们大多是粗人,不太懂得毓殊在说什么,只觉得这个名字不得了。其他人觉得聊不来,也就不再和毓殊说话,唯有王武很是热情,他想要看看毓殊的枪。毓殊觉得这没什么,大大方方地把自己那比别人断了一截的枪支双手递过去。
“嚯,这就是四四式步骑枪。”王武爱不释手地抚摸枪身,“和它能比的只有团长的三八式。”
“这把枪很厉害吗?”不太懂枪支的毓殊反问。
“这是鬼子造的枪嘞!”王武拿起自己那把汉阳造,“你对比对比。”
离近看,毓殊察觉到四四式与汉阳造的不同了。做工上四四式不知比汉阳造精致了多少,重量上,四四式因为枪管短,更是减轻许多。
“我这个枪口小。威力肯定没你那个大。”毓殊说。
”那叫口径嘞。确实,口径大的枪威力更大一些。但是汉阳造的准度不行,射程也没四四式远。想象一下,”王武端着四四式瞄准,“你隔着三百米远,杀人无形……厉害。”
“好强。”毓殊感叹,一开始她还嫌弃四四式是鬼子造的枪,现在又觉得自己捡到宝了。用鬼子造的东西杀鬼子,没有比这更大快人心的事了。
“可惜,这上面少了一把刺刀。这把枪是三八式的改版,为的就是给骑兵白刃战使用。”
高精准度、白刃战、骑兵适用。毓殊越发喜欢自己这支比别人短了一截的枪了。
3、第3章
毓殊挨着火堆睡着了。半夜三更她睡得正酣,王武推了推她,告诉她该护送村民走了。
“村民为什么要走?”毓殊睡眼朦胧。
“你是从西边来的,应该不知道吧?这山的东边五里地外就是鬼子。说不定鬼子什么时候就会进来搜山。那群丧心病狂的,见了反抗军和百姓在一起,连百姓也杀的。”
毓殊哦了一声。难怪,她打西边来的时候,路上遇见百姓,问他们哪里有打鬼子的队伍,百姓便指着东边的大山。那些个百姓大概就是出逃的。当时那些百姓身边也有几个穿灰蓝色军装的军人。
营地灭了火,几个人把雪铺在碳灰上,抹消了扎营的痕迹才离开。毓殊被王武叫去抬人。
“这是怎么了?”毓殊瞧着几个被树皮草垫包裹的人。
“离着火堆远了,挨不过去,冻死了。”王武低声说。
毓殊怔怔地看着王武:“那为什么不多烧点火啊?”
“这个……黑夜里点燃篝火,人群会成为敌人的靶子的。我们以前都不烧火的。”
毓殊欲言又止。
王武又说:“要是有敌人伏击,你别慌,也别乱开枪,一定要跟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
毓殊点点头,没说话,她打心底里感谢王武。觉得这个皮肤黝黑的青年很是亲切可靠。同时又觉得自己把参军这件事看得太简单了。
“你在叹气?”某人的声音在毓殊耳边响起。毓殊吓了一跳,老实说,她本人都没察觉到自己在叹气。
“连、连长。”毓殊结结巴巴地说。
“呵,小丫头。”魏嵩拍拍她的肩膀,没说别的,转身去组织队伍了。
约摸走了二里地,毓殊觉得冻伤的脚生疼。她不想走,又不敢多说话。她看着刘振团长一人骑着白色瘦马,很是羡慕。
总有一天我也要骑马,并且成为威风的军官,毓殊想。
等护送队伍出了老林子,一声枪响,毓殊听见远处传来鬼子呐喊的声音。她慌了,下意识地欲四处逃窜。王武手疾眼快赶紧伸手揪住她的后领子把她按倒。这一片地实在空旷,没有掩体,只能卧在地上。
天很晴,月亮好大一张圆脸,把趴伏在地上的反抗军照个清楚。但是还有不少人站在月光下——他们得带着百姓撤到北边的林子里。至于其他人,要给他们断后。
鬼子们是从东南边过来的。他们与队伍保持一定距离、隐藏得很好。
现在敌人隐藏在暗处,反抗军在明处。咻、咻的子弹从头顶飞过,噗嗤一声,在士兵的身体上绽放血花。如此劣势的情况下,刘振临危不惧,有条不紊地指挥战斗。反抗军四百来人,三个连,其中一个几日前由营长带领出山护送另一批百姓。另一个连藏在山头的另一侧。眼下与鬼子战斗的只有魏嵩手下的兵。魏嵩的兵势猛如虎,一个排的人打先锋返身冲入林子,另一排的人,也就是王武的人,负责掩护先锋和带领百姓撤离的队伍。
毓殊看着冲在前方的战友,捏着她那枚子弹,紧张、害怕、又跃跃欲试。一想到魏嵩说不可随意开枪,她的牙直痒痒。
战争不是儿戏,看着越来越多的战友倒下。毓殊心中的恐惧逐渐变成刺激。子弹……哪怕给她一把刺刀也好,她多么想上阵杀敌啊!让她老老实实趴在板车后,生不如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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