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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左右,毓殊用羽织包着一堆茄子土豆回来。
“你哪来的茄子土豆?”朱文姝瞧着带泥的、疙瘩蛋大小的茄子土豆——显然是没成熟就被毓殊给摘了。
“我来的路上有一个院。我进去偷的。”
“偷!”
毓殊理直气壮:“嗯,小院是税务局的一个二鬼子的,偷他两个茄子土豆怎么了?”
“小心你被人抓住露馅了。”
毓殊吐吐舌,帮忙洗茄子。
“你想怎么吃?”朱文姝问。
“有肉的话,炸茄子盒、土豆炖肉啊。”
“想美事呢你?什么也没有,吃茄子烀土豆得了。”
“也行。”毓殊跑柜子那头翻找什么。
“你乱翻什么?小心给我弄乱了。”朱文姝一脚踹在毓殊撅起的翘腚。
“吃茄子土豆,有没有大酱啊?”
“必须有!”
朱文姝推开老妹,趴在地上从柜子底层深处拖出来一个陶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藏了什么陈年老酒。
两个人蹲在地上,打开罐子的封口,深呼吸——咸香扑鼻。
“下酱还是我姐最厉害,只有香没有臭。”
毓殊慌忙闭上嘴,再多说一个字,她口水就要掉罐里了。
“呵,我可是和村里的大娘学过的,以前我爹最欢葱蘸酱。掐指一算,从十五岁至今,我下大酱也有十一年了。”
“佩服佩服。”
朱文姝昂首:“罐子太小了,只有这一点,我平时都不舍得吃。你来了我就给你炒一勺吧。”
柴火灶一边熬粥蒸土豆茄子,另一边起了油锅,用鸡蛋炒豆酱。
毓殊蹲着帮忙拉风匣子。等吃的做好了,自己也落了个黑脸。
“你瞧你,穿着个白衣服干活……怎么后背都露着啊?什么衣服!你没穿胸罩!”
“一惊一乍的干嘛?我胸小嘛,不穿不碍事。”
“不行,你得穿,不穿成什么样子?”
“呀!姐,你穿了吗?”毓殊摸向朱文姝的后背,“你穿了。呵,想当初我让你穿胸罩,你哭成那个德行。”
“以前我无知害羞行不行?别老揪着以前的事不放……哎呀!”
毓殊大拇指食指在朱文姝的后背一掐,解开了胸衣的扣子。
“你恁欠捶呢!”
朱文姝大叫。
“你饿死鬼么?”
朱文姝没眼看毓殊的吃相了。
“灾荒年我一定第一个饿死。”毓殊挖了一大勺茄子泥土豆泥塞进嘴,两边腮帮子鼓鼓的,一动一动。
“我倒是觉得,灾荒年你肯定能活得好好的,毕竟你啥都吃。”
“真要是闹灾荒,草根树皮都抢不到。我听说我们去西伯利亚的那几年,国内就闹了灾荒,很多人都饿死了。”
“如果不打仗,大家都种地或者想办法发展,大概不会这么凄惨了。”
毓殊放下勺子,大概是觉得手里的土豆泥都不香了。
朱文姝想着要活跃气氛,支吾道:“我说,你偷的东西都得吃了啊,赃物必须全部毁尸灭迹。”
“小意思。”毓殊吃着丸子,“对了,我看见老刘了。”
朱文姝只觉得一股寒意窜上脊背:“秧子房!”
“哎呀,你不是和我说他早就被枪毙了吗?我说的是团长。”
朱文姝松了一口气,心里疑惑又兴奋:“他还活着呀!”
毓殊很想说:废话么,我还能遇见死的啊?她还是忍住了,以前她是不会这么顶撞姐姐的,最近大概是模仿藤原笹子那个烂嘴巴多了,自己也变得刻薄嘴酸……连聂姐她都敢调戏了。
“知道他活着我也吓了一跳。”毓殊整理思绪,“不过,因为得天花,团长那脸比姜大麻子还吓人。”
“人活着就好,我还以为整个团里就剩我们两个了呢。”
“别瞎说。老魏那边肯定没事。我们在西伯利亚,也没听说哪块有得天花的啊。”
“西伯利亚可大了去了。我们在最北边永冻港。魏营长他们,说不定是在东边离国境线不远的地方。这种消息可传不了那么远。”朱文姝玩着搭在胸前的辫子,“对了,你在哪遇见团长的啊?”
“在聂姐车下装炸弹的,就是团长他们。”毓殊把高丽独立组织的事和朱文姝说了,“一段时间内他们不会再找聂姐麻烦了。”
“但是你暴露了。”
“反正我也快离开藤原家了,你们安全就好。”
“金子和煤矿的事有眉目了么?”
“我知道公爵会把重要的文件藏哪了。我明天白天晚上再查一遍公馆内的巡逻路线就动手。”
朱文姝握住毓殊的手:“你要小心。”
“我有帮手呢。”
“千鹤?”
“昂。”
“也不知道她可不可靠。”
“你呢,每天照常去樱井家就好了。”毓殊眨巴眨巴眼,“我唱白脸,你唱红脸。”
“你的意思是……要让她知道我在帮助她妹妹?”
“是啊,她要是有点良心,会感谢你的。”
毓殊拍拍溜鼓的肚皮,这是她最近吃得最舒心的一餐。
“吃饱了,我走喽。回去后我就不打电话了,明天见。”
朱文姝欲言又止,她见毓殊起身穿上破烂沾着泥土的羽织,制止道:“你披我的衣服回去吧。”她拿起轻纱外套给毓殊穿上。
“这个好好看,好轻。”
“好了好了,小心别给我弄脏了。”
“其实我穿不穿都行,回去的路上没人,我后背上的疤吓不死人。”
“你还好意思说。但凡你穿件正经的都不会这样。”
“我穿这件不好看吗?”
毓殊扬着下巴指着自己的衬衫,一脸小得意。朱文姝捏着她的颌尖摇摇:“你穿什么都好看。”
“是嘛。”毓殊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微微探身,在朱文姝白净的脸蛋上留下一个吻,大酱味儿的吻。
这是迄今为止她们最亲近的举动了,朱文姝全然忘记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亲昵,她举起手欲扇毓殊一巴掌。
“油死了,赶紧给我滚蛋!”
50、第50章
毓殊品着香茗,把报纸翻得哗啦哗啦响。今天朱文姝来得太迟了,她实在闲得无聊。
“遇刺?聂副局长运气真差。我以后还能不能喝到她泡的茶啊?”
说罢,她以略施力道,将茶杯重重放在杯托上。
“如果是大小姐您的话,只要您开口,她一定愿意拿出自己最好的茶招待您的。”千鹤说。
“哼,让我求她?没门!”
“大小姐说得是。”千鹤说。
她弯腰奉茶的间隙,偷偷瞟了一眼报纸。头版正是关于昨夜情报局副局长座驾被爆破的新闻,上面还有聂冰仪的伤后照片。千鹤见过那女人几次,总觉得那位科长与女魔头的形象相去甚远。不知道是不是坐上副局长的位置、手握权利更加蔑视生命的缘故,又或者是受了伤对刺客心怀仇恨,千鹤觉得报纸上刊印的聂冰仪面容更加阴鸷忧郁。
倒完茶,千鹤又抻着脖子扫了几眼报纸,看见末尾说正在全力搜捕刺客。她觉得自己一颗突突的心要跳出了胸膛。
昨天“大小姐”在她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千鹤不知道那位副局长遇刺,是否与“大小姐”有关。
眼前这个大小姐,虽然比原来那个脾气好一点,但人是一样的魔鬼。昨夜这家伙回来的时候,刚好自己在大小姐的卧房翻找之前写录的证据。“大小姐”不但不生气,还让她继续翻。
千鹤自然是什么都没找到的,只好站在一边等待惩罚。毓殊笑嘻嘻看着她:“能让你翻到,我傻啊?你就老老实实该干嘛干嘛吧。”
千鹤,彻底放弃了抵抗。一切听天由命。
除了千鹤,屋子里还有其他女仆在打扫卫生。毓殊对这些闯进屋子里的人一点也不胆怯。她瞧着报纸上的聂冰仪——胳膊吊着、侧脸贴着纱布块、脖子上缠着纱布,人穿着小鬼子的军服坐在办公桌前,一脸死相。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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