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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姝轻抚毓殊锁骨处的伤疤,眼中充满怜惜。她勇敢、乐观、聪慧又调皮的妹妹,半生受了多少苦?毓殊则与她额头相抵,享受着姐姐的抚摸。
“文姝,我……”
“嗯?”朱文姝静静等待毓殊的话。她最近才知道,毓殊每次表达爱意时,都会亲切地称呼她的名字。
大概是“姐姐”一词叫不出口吧,这样的毓殊还真是有趣。
朱文姝没有等到毓殊得示爱,因为徐知雪更快一步,推着轮椅进来了。
“毓殊,文姝她怎么样了?”
徐知雪停在门口,看着衣衫凌乱的二人,双手倒转轮子,甚至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不起,我来的不是时候。”
71、第71章
大人们要去诊所上班,大孩子要结伴上学,小孩子则去幼儿园。
进出门前,男孩大伟捂着肚子在院里嚷嚷:“小姨,我肚子疼!”
“肚子疼拉屎去,别喊我。”毓殊给刚上一年级的孩子背上小书包,末了她瞥见一个孩子红领巾没戴好,又给她重系。
不一会儿茅厕里的男孩又扯着嗓子:“小姨!我窜稀(拉稀)!”
“穿稀别找我,找你妈,要不找你徐姨。”
忙了五六分钟,毓殊见大伟还不出来,于是去茅厕看看孩子是不是掉茅楼(厕所)里了,结果她隔着门她听见小男孩肚子稀里哗啦的。
“你吃啥了?偷喝冰水了?”毓殊隔着门说。
“我吃了香瓜草莓……”厕所里的男孩声音越来越小。
“最近咱家也没买香瓜草莓啊?”毓殊皱眉。
“是下水沟里长的。”茅厕里的小男孩满头大汗。
偷吃来路不明的东西要被小姨收拾的……男孩挪挪蹲得发麻的腿,乞求小姨别太生气。
毓殊去看下水沟的明渠。果然,里面冒出来俩秧子,不过上面一个果也没有,估计被大伟揪光吃没了。
毓殊顶着下水沟的恶臭,用铲子把两颗苗挖出来,然后拎到院里。
“哎呀,这么臭,你干嘛呢?”朱文姝捏着鼻子。
“从下水沟里挖出来的香瓜苗草莓苗,我把它栽院里,以后明年结果子吃。”
“下水沟里怎么会有苗啊?”
“估计谁吃了籽儿拉出来的。”毓殊在葡萄架下挖个坑,把沾臭屎的香瓜苗栽进去,“哦对,大伟拉稀,你给他吃点药。”
“拉稀就别上学了吧。”朱文姝说。
“那就让小明和丽云回来给他补课。”
“行,我去给他写假条,让小明给他班主任带去。”
过了一会儿,栽草莓的毓殊听见大伟又扯开破锣嗓子。
“我不吃妈开的中药,我要我徐姨给我开药!”
听罢,毓殊拎着拐冲过去。瞧她足下生风的样,好像她从未腿瘸过。
大伟看见毓殊来了,吓得赶紧往朱文姝身后躲。毓殊是什么伸手?她从朱文姝腋下掏过去,一个老鹰抓小鸡,把男孩儿从姐姐身后拽出来:“不行!我得让你长长记性,吃点苦的,省得你乱吃东西。”
“我不乱吃东西了,我真不吃了,我不吃中药,我要徐姨给我看。”男孩拽着朱文姝的袖子。
“别给你妈衣服拽坏喽!那我让徐姨给你扎针,扎屁股。”
“我不。”
“中药和扎针,二选一。”
“那我不看病了。”
“那你就一直拉吧,啊。拉虚脱了没人管你。”
毓殊一松手,小男孩立即跑开了,且直奔茅厕——他的肚子又是叽里咕噜一股水儿。
朱文姝搓搓手,显然,毓殊比她更像孩子们的妈。
“其实……吃点西药好得快,而且现在西药做得越来越好,毒素不大。”
“我就是让他吃点苦长长记性。”毓殊说,“我可知道,小孩子惯着会无法无天的。”
一想到毓殊整天带着小孩们疯玩、吃零食、喝汽水,朱文姝歪头:“吃苦就是你整天带孩子们吃香的喝辣的?”
“该享受留享受,该吃苦就吃苦。咱们又不是虐待小孩对不对?”
“其实是你想玩、吃零食、喝汽水吧?”
“哎呀,我草莓还没栽完,我去干活了。”
眼看着毓殊溜走了,朱文姝叹气。
等毓殊老了,她一定是个老顽童。
国庆的时候,罗琼才从苏国回来,兑现请大家吃宴的诺言。
罗琼回国后与姐姐团聚。罗掌柜的后来知晓了聂冰仪的真实身份与经历后,内心无比愧疚,更是让妹妹带了许多慰问品。
毓殊与徐知雪的腿脚不便,索科洛夫罗琼夫妇索性买了不少东西,带到朱文姝家中,由毓殊下厨亲手烹饪。在家里吃,终究是要比外面便宜不少的,且毓殊手艺不比大厨差、在家又自在。
元旦的时候,丁六带着洋媳妇、崔七还有魏嵩,也来看望四个姐妹。崔七在苏国学了飞行技术,归国后成了功勋飞行员,是毓殊所熟知的伙伴里军衔爬升最快的。至于魏嵩,在抗倭胜利后再也没上过前线,而是从事着国家安全相关的工作。
晚饭后无外乎是坐在炕边闲聊,丁六的媳妇汉语非常棒,又十分健谈,和朱文姝、徐知雪聊得不要太开心。丁六崔七许久不见的俩兄弟则碰头聊起工作上的事。坐在犄角旮旯的魏嵩朝毓殊招手:“丫头你过来,我跟你说点事。”
“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要被叫丫头。”毓殊嘟囔。
“你比我小啊,叫你丫头怎么了?谁让你平时把我叫得那么老?”
“有话快说。”毓殊凑过去。
“我先说好了,待会儿无论看见什么,你都别惊讶,别让你姐听见。”
“行。”毓殊点头,眼看着魏嵩从怀里掏出一张相片。
相片照得比较歪,一看就是偷拍的。不过画面十分清晰,上面是个穿着花棉袄深色棉裤的村妇,年龄在五十岁上下。村妇正坐在板凳上剥晒干的苞米棒子,跟旁边的人闲聊——她一笑,露出自己参差不齐的牙齿。
村妇一张方脸,生着悬胆鼻,颇有男相。
毓殊捏着照片的手微微发抖。没想到,有些事真让她猜中了。
“我出去一下。”她把照片还给魏嵩。
“你冷静一点。”魏嵩提醒。
“我冷静得很。”
求生欲极强的人,无论如何都是死不了的。曾经的毓殊为了生,可以在金芳珍面前流泪假装求死,这是顺应了敌人的逆反心理。
那么,一个被判处死刑的人,也是有可能在腐败的社会下逃脱制裁的。
天皇是岛国最大的战争罪犯,不也因为米国人的利益还好好活着么?还找个理由说什么“天皇是岛国人的精神领袖、神之化身,不容问罪”,净扯王八犊子。
钱,在资本主义社会中,钱是万能的。如果钱没能解决问题,那么一定是不够多。
作为民族罪人,金芳珍的死刑是禁止民众围观的,这待遇和其他犯人截然不同——据说这是金芳珍的遗愿之一,她是不愿被人围观处刑的。
死刑结束后,人们只能从报纸上看见两张模糊的黑白照片。
毓殊站在门口,吹着冬日夜里的冷风。她想起来金芳珍被审判时说过——
“如果我不是要回家给我养的猴儿治病,你们哪能抓住我呢?”
皇帝和亲王都被苏国人抓了,她金芳珍哪来的自信呢?
魏嵩揣着手跟着出去:“这是隔壁市的兄弟拍到的。他接到当地一个下井工(采矿工人)的举报。省里确认这是金芳珍后上报给国家,正准备抓人呢。这是个秘密,因为你跟金芳珍有点关系,我才告诉你的,你可不行告诉别人啊!你姐都不行。”
“那你嘴巴可真大,工作秘密就这么随便给别人看跟别人说。”毓殊望着乌漆嘛黑的天,“你不该告诉我的,真的。我在这儿生活得好好的,你突然告诉我这个……”
魏嵩舔了舔嘴唇,是了,他办错了事,他以为毓殊对这件事有兴趣才和她说的……可谁爱听见自己的仇人还活在这世上的消息啊?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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