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等我回答,起先往内院走去,我小跑几步来到他跟前问道,“你知道爹爹为什么要给徐公公那么多银子吗?我记得爹爹并不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齐修贤没有思索,坦言道,“徐公公而今势头正盛,想巴结他的人,队伍已经排到了皇宫外头。顺势而为,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哦!”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有多想,再走几步就闻到了菜肴的香气。
一桌子满满当当的,比大年夜还要丰盛上许多,虽没有山珍海味,但都是些大家爱吃的家常吃,看着就倍有胃口。
我空空的肚子叽里咕噜地叫个不听,嘴角就快要流涎了。可齐伯母还在,我得忍住。
忍着忍着,她和阿娘,就把我和齐修贤安排坐在了一起,有些不自在和别扭。
“快吃吧……”齐伯母冲我笑笑,又看了一眼外头,摇摇头道,“他呀,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和孩子一样贪玩,咱们就不等了罢。”
阿娘唯恐我俩小辈饿着,便附和着点了点头。
这菜肴实在丰盛,色相又好看,琳琅满目,叫我无从下筷,偷偷咽了咽口水,看了看齐修贤。
他比我更加窘迫,大概是因为太紧张了,手抖得也厉害,起筷夹了三次翡翠白菜,都不成功,只得悻悻地搁下筷子,去找酒喝。
齐伯母见我没有动筷,便贴心问道,“小瑶儿要吃什么,让贤儿给你夹。”
我一听,有些不好意思了,痴痴地笑了笑,目光在桌子上转了转。
其实不然,我和齐修贤也不是头一回在一起吃饭了,只是以前没有长辈在旁,我们两个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颇为畅快,甚至还把脚踩在长蹬上,划拳猜谜,不醉不归。
我别扭,齐修贤更别扭,坐下来这么久,他一直都没能吃到像样的几口菜,神情看起来,很是折磨。
齐伯母以为我走了神,没有听见她说话,便又问我,“小瑶儿最喜欢吃什么?”
我耸直了身子,随意指了指不远处的菜肴,敷衍道,“我最喜欢吃那个菜……”
我还没说到底是哪个菜,齐伯母就顺着我的目光瞧了过去,又同正在埋头喝酒的齐修贤道,“臭小子,快夹菜!”
齐修贤就跟灵魂出窍去梦游一般,打了个激灵,飞速起身,夹菜,坐下,低头,动作一气呵成。
直到那一整只冒着热气,金灿灿的烧鸡躺在碗里的时候,我都没看清他到底是怎么夹菜的,整个人也给愣住了。
也不是无从下嘴,胃口好的时候,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今日不同,我再能吃,也得憋着。
齐伯母和阿娘也惊呆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倒是外头进来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齐伯父对我很是刮目相看,“呀!小瑶儿好胃口,这么大一只烧鸡吃得下吗?”
“还不是你那宝贝儿子,心不在焉夹错了菜。”齐伯母也心里跟个明镜似的,起先告起了状。
“你这臭小子,皮又痒了是不是?”这下,换成齐伯父龇牙咧嘴,怒发冲冠了,直奔着齐修贤就来了。
爹爹在后头,一把拉住他,连忙制止,“唉唉唉,你干什么呢?贤儿也是我儿啊!”
“好了,还是快坐下吃饭吧!菜都凉了!”阿娘说着,又叫人端上了新温的黄酒,半说半劝把这二位长辈给劝住了。
齐修贤摸了摸嘴角,本来想逃了,现在也松了口气,看了一眼我面前的烧鸡,又给搬了回去。
一坐下,爹爹就提起秋猎的事,心情似乎有些沉重,“这往年秋猎,甚少会请女眷前去,便是请了,也没有这一次周全,看来太后娘娘为太子殿下的婚事,操碎了心啊!”
“岂止是太子殿下,听闻还有怀宁公主,虽已过及笄之年,可一直不曾物色到如意的驸马,太后娘娘为此也是愁坏了。”齐伯父起声附和道。
我听到他们说这话,心里就压抑得不行,这场秋猎我不仅会遇见那个叫我恨之入骨的良娣,还会遇见成章和,想到就痛苦,饭菜到了嘴里,也寡淡无味了。
爹爹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担忧道,“这次秋猎太后娘娘摆明了要请小辈去,贤儿自然也是要去的,可万一……”
“这日子又急,定亲的事,也不能因此而马虎仓促了。”齐伯父也有些发愁了。
“爹爹放心,虽然帖子上有我的名讳,可我有职责在身,不会参与围猎的,太后娘娘必然也不会注意到。”
齐修贤的话,无疑就是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长辈们纷纷点头,爹爹又把目光投向我,担忧道,“瑶瑶,那你呢?”
第66章
“我就不去了吧, ”我想了想回道,“不然,就说我身子不舒服, 万一这疬气冲撞了天家, 可就不好了。”
我心道:只要我不去,就不会重走前世的老路, 只要不去,所有的灾难, 都能避开。
阿娘满眼担忧地看着我, 摇摇头,“这怎么行?你身子一向康健, 这样拙劣的借口,哪里能够那么容易唬弄过去, 倒不如想想别的法子。”
我忍不住笑道,“阿娘就别杞人忧天了, 就算我去了,那京都里出色的贵女比比皆是, 我这样资质平平的,根本就不可能引起太后娘娘的注意, 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阿娘故作板脸, 刮了刮我的鼻子,略有生气道, “你这小丫头,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太后娘娘醉翁之意不在酒,虽太子殿下无意儿女情长,可如此声势浩大的秋猎也是头一回, 必定是要满载而归的。自古以来君主后宫三千,多你一个,对他们来说是正常不过的事了。”
我担心阿娘再胡思乱想,因这事而愁到睡不着,便当下想了个对策,回道,“既然怎么也逃不掉的话,那也不用刻意躲避。那日我去的时候,穿得素静些,离得远些,自然就不会被喷注意到。”
阿娘听后,终于松了口气,点点头,“如此甚好,阿娘知道你的性子,到时候,你一定谨言慎行,若真遇见什么急事,找你贤哥哥,他也在的。”
我点头如捣蒜地应了下来,实则心事重重,却还要像个没事人一般去给阿娘夹菜,给爹爹添酒。
待了散了宴席,回到屋子里,我才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或者说是人。
薛臣。
前世,我能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他可是功不可没。爹爹当初见他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便留下来了,没想到因此而埋下祸根。
我想了好久,却总想不到一个万全之策如何去制止薛臣,就算做不到,也不能让他把脏水往谢家身上泼。
罪有应得是陈清婉,她难辞其咎。
我琢磨了一会儿,以免打草惊蛇,朝吩咐红桑找个下人去找找薛臣,看现在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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