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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图没习惯长途旅行,就算提前吃了晕车药,一路上依旧吐了个昏天黑地,傍晚到保护站的时候脸色苍白如纸,感觉风一吹就散了。
那天挺热闹的,保护站的工作人员除了多烧几个土豆,还学着武侠小说里面的法子埋了只叫花鸡到火坑里。
蓝图什么都吃不下,多喝了几杯沙棘汁,始终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傍晚残阳如血,又到了辆车,也不知道是哪个大人物,连胡兰笙也上去帮忙搬行李,蓝图没动,捧着搪瓷杯小口小口嚼着酸野果。
“咔嚓。”闪光灯把小天地闪得亮如白昼。
蓝图转过身去,淡淡道:“你来了哦。”好似两人相熟很久了。
闻奈一只手端着镜头,一只手指着一截半风化的枯木,平静道:“坐那儿。”
蓝图磨磨蹭蹭地挪过去,抬头说:“好了没。”
“没有,再往左,可以了。”
“咔嚓。”又是一张,然后蓝图发现自己方才坐的位置覆了层薄薄的烟灰,她一摸帽子顶,掌心灰扑扑的,她刚刚坐在下风口的位置。
她抬头再去寻找闻奈的时候,闻奈掰开了一个土豆,唇角笑意逐渐加深,问她:“吃吗?”
蓝图突然就有食欲了。
所以,时光荏苒,闻奈还是那个闻奈,只是那天的两张照片变成了太平猴魁。
如今太平猴魁还没上市,上好的新鲜茶叶说是一两千金叶也不为过,闻奈用太平猴魁来吸引自家外公的注意力,这酒自然就喝不成了,宋卿的压力顺势就小了很多。
蓝图在心里无声发笑,由衷地想看热闹。
只是当侍者只端上来两杯花茶的时候,她酸了,酸死了。
“喂喂喂,风筝有的我也要有。”蓝图怒目道。
风筝?谁是风筝?宋卿眸光闪了闪。
闻奈忽然勾了下唇角,给她倒了杯茶汤清亮的太平猴魁,推过去。
蓝图啧声,心里隐隐发慌。
她什么都没想,和填志愿的那天一样,脑子里白茫茫的一片。
去冰岛看极光,她应该去冰岛看极光。
第50章
“你一个人去冰岛?”闻奈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她用公筷剔了块鲜嫩的鱼肉,分了一半到蓝图的碟子里。
“啊。”蓝图一口含住鱼肉,扬了扬英气的眉眼,“是,小白原本打算和我一起,但是她去年底结了婚,下个月预产期,就只剩我孤家寡人一个了。”
闻奈听了倒是听惊讶的,也不厚此薄彼,给宋卿挑了块蜜汁藕。
旋转餐厅空调的风声呼呼响,宋卿裹紧了外套,仍旧抵挡不住额头源源不断的热意,说话都带着浓重的鼻音,“谢谢。”
她双手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抿着茶水,安静又乖巧。
闻奈就在旁边看着,她回忆起客栈时候的宋卿,一副生人勿进的高冷模样,和现在大相径庭。也许蓝图说的没错,宋卿就是只色厉内荏的狼狗,但狼狗也有懈怠的时候,敞开肚皮时的柔软教人难以抵挡。
“咳咳。”蓝图不大高兴,说:“怎么?你不知道?”
闻奈摇摇头,神情自若地垂下眸子,“不知道,我和她很久没联系了。”
“那也难怪。”蓝图怔了怔,咬着勺柄,皱起眉头,很生疏地说了两三句宽慰的话,“朋友都是人生的过客,你...算了。”
闻奈淡淡地“嗯”了声,不做表示。
闻青云和胡兰笙聊了会儿天,大概内容都和近两年的研究课题有关,他是个闲不住的,几乎是刚退休就被江北大学返聘了。
胡兰笙叹了口气,“哎,主要还是闻奈懂事儿,要等我到了您这年纪,没被蓝图气死就不错了。”
“不至于,不至于,年轻人应该有追求理想的权利。”闻青云面色红润,大概没有人不喜欢听漂亮话吧。
宋卿迷迷糊糊地听着,上下眼皮都跟着打架,笑声,交谈声,走动声,瓷碗磕碰的清脆声,像蒙了棉花的鼓槌,一点一击地敲在脑仁上,听不清楚,听不明白。
忽地,手腕被轻轻握住,温度透过纤薄的衣裳烙在她的小叶紫檀上,她微眯着眼睛,触感被无限放大,想躲都躲不掉。
宋卿羽睫微颤,微微侧身,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也许是生病的缘故,宋卿额头和后颈出了层薄薄的冷汗,两鬓的发丝显得有些乱,浅琥珀色的眸子里雾霭沉沉,少了情绪表达,红红的,闷闷的,湿湿的。
看起来非常好“欺负”。
闻奈定了定神,偏过视线不看她,微凉的指尖摩挲到圆润的手串,她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下,然后顺着清晰的骨线摸到虎口的位置,不轻不重地按了下,在感受到肌肤骤然绷紧的瞬间,她像是恶作剧得逞一般眨了眨眼睛,“放松点。”
宋卿明显感觉到自己情绪的波澜,要是脑子清醒的时候,她尚可以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是现在......她忍不住想亲近。
她不太想放松,也不太想听话,往回扯了扯袖子,只是收效甚微。
宋卿力道软绵绵的,这就让这一举动有了欲情故纵的嫌疑,她脸颊微红,抿紧了嘴唇,说:“我没劲儿了。”
桌布边儿漾开很不明显的弧度,蓝图听得五官皱到一团,那叫一个糟心。
放松?没劲儿?在搞什么啊!
闻奈拍了拍宋卿的手背以示安抚,伸手替她捋了下耳畔的碎发,食指在虎口位置往上一点的骨节处打着圈儿,两只冰凉的手贴在一起慢慢就有了温度。
只是温度灼人,宋卿有些受不住,她的手像在冬天生了冻疮,对温暖又害怕又渴望,被那只手包裹的时候伤口如小猫轻舐般酥痒。
闻奈与她靠得极近,所以当闻青云去寻闻奈的时候,注意力自然就会分到旁边人身上。
老爷子看两人感情很好的样子,眼神欣慰,问:“宋卿哪儿的人?我以前怎么从未听闻奈提起过?”
话题终于轮转到她身上了,宋卿打起十二分精神,说:“我是南城人,和......”她看起来似有些犹豫。
“旅行认识的。”闻奈打了手好太极,模糊了重点,“我觉得投缘。”
“哈哈哈,爱好相同自然投缘啦。”闻青云笑道。
“哎呀,你和我不投缘吗?”蓝图嬉皮笑脸地打诨。
“去去去,怎么哪儿都有你。”胡兰笙正因为蓝图即将去冰岛旅行这件事而不开心,看女儿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就想怼几句,痛心疾首道:“你这两年都变丑了知道吗?”
风餐露宿皮肤自然会差些,但却有种粗犷的美感,蓝图并不在乎,但嘴巴上却说:“啊,是吗?妈咪,你有带面膜吗?晚上借我几张?”
她表情夸张,逗得胡兰笙咯咯咯直笑,斩钉截铁地拒绝,“没有!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过得这般粗糙。”
“妈咪,好妈咪。”蓝图抱着她胳膊撒娇,头偏在胡兰笙肩膀上,浑身像被抽了筋儿似的软,“那我晚上找闻奈睡,她肯定有。”
不管是胡兰笙,还是闻青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蓝图吸引了,唯独宋卿,她始终注视着闻奈。
此刻的闻奈该如何形容呢?她无法用语言描述。
闻奈安安静静看着蓝图,又或者说是靠在胡兰笙肩膀上的蓝图,她眸子里映着人影和窗外的万家灯火,笑的,闹的,都感染不了她。
闻奈看着蓝图发呆,宋卿看着闻奈出神。
良久,宋卿装作困乏极了,脑袋一点一点地碰上闻奈的手臂,她贪婪地嗅着衣裳上的香水味,吞咽下喉间的苦涩。
喜欢一个人原来是这种感觉吗?爱她所爱,想她所想,恨不得她的所以目光都凝聚在自己身上。
宋卿既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也是个离经叛道的人,她从小可以乖巧地做别人家的孩子这种标杆,也可以在中学做了个不切实际的梦之后找人确定自己的性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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