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好歹好歹也是一条生命。

看到秋老太的两眼昏暗无光，恐怕真是时日不多了。

“别胡思乱想了，等大夫回来给你治病，过些日子就好好儿的了！”苏钰算是劝解。

“俺这身子骨俺知道，是好不了了！”秋老太一叹。

苏钰也没再劝，转头给老太太倒了杯水端了过去。

“您老人家还是少说点儿，多休息，想来过几日大夫就回来了，你这不是什么大病，我们找的这位可是神医！”

“神医也救不了该死之人，小玉啊，你过来，俺有话跟你说！”秋老太形如枯槁的手在半空中晃了晃，眼睛没有焦点。

苏钰明明就站在床边，难道老太太看不见了？

抬手在秋老太的眼前晃了晃，秋老太的眼珠子一转不转。

“俺看不见了！”

“四叔没跟我说！”苏钰言道。

秋老太放下了手，“俺没跟他说，老四啊跟着俺过日子，真是苦了他了，不能让他再操心了！”

眼睛看不见了，心倒是明了。

别的不说，秋老太对秋满川这个儿子，那是没的说。

“什么时候的事？”

“今儿一早，俺就觉得这眼前一片黑，俺知道俺这是瞎了！”秋老太没有原来身体不好时的激动，相反的平静。

这反倒让苏钰感觉不太好。

人一旦一反常态，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小玉啊，你过来，奶想跟你唠唠，那天的事儿啊，还没跟你唠完！”秋老太寻了半天，终于拉住了苏钰的胳膊。

苏钰坐在床沿上，点头道，“行，您想说什么就说吧！”

“俺知道，你来俺家这么些日子啊俺们对你都不好，也不知道是啥时候，俺变成了如今这脾气，怕是从嫁给你爷那时起吧，俺心里就有一股子怨气，压在这儿发不出去，如今一想啊，这都不算啥了，俺很快就能去见你爷了，到时候再当面赔不是吧，贪上俺这个媳妇儿，他也亏的慌！”

这话说的真诚，也让苏钰听的不是滋味儿。

当初秋老太又个青梅竹马的爱人，这个男人一身才华，必定眼光也不俗，能够看上秋老太，想必秋老太年轻时并非如今这般尖酸刻薄。

可命运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包容，等待。

一步错，人生完全改变。

岁月这把杀猪刀，将秋老太这个妙龄少女，一步步雕琢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她心里的不甘也不知道该去找谁诉吧。

“想起这几十年活的，像做了一场梦，如今也该醒喽！”秋老太忽然笑了。

这样的秋老太让苏钰觉得陌生，也担心。

第一次，对这个老太太也起了几分同情，语气也软了下来。

“奶奶，您想躺一会儿，我出去一下，问问大夫什么时候能回来！”苏钰安慰的拍了拍那干枯的手。

“俺不躺了，躺下去也许就起不来了！”秋老太抓住苏钰的手。

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两银子，“丫头啊，俺年轻那会子啊，稀罕粉色的衣裳，你去给俺买一身来，中不？”

苏钰皱眉，“奶奶，等您好了，自个儿去挑去，不着急！”

“帮俺买来吧，中不？你别记恨俺，这个世上活着的，谁又不是命苦的人啊，你的命，你自己全，俺的命也是俺自己个儿全了这几十年了，这回，就算俺求你了，中不？”秋老太言语恳切。

苏钰最终接下了银子。

“好，我去买，不过您得等着我，不然我可卷了你这一两银子跑路了！”苏钰威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