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索半晌,上前道:“陛下,此事有疑点。何姑娘进入到畅风园的时候,为何没有手下陪同?我之前问过门口的守卫,她确实是一个人进的畅风园,这就奇怪了,她在明知道洛卿会武功的情况下,是怎么敢约她去湖边的?而且还一个人赴约?”
此言一出,大臣们连连点头。
“确实,说不通。”
“太古怪了,完全不合常理。”
“难不成她原本就想被推进水里?”
外面突然响起一个颤巍巍的声音,“你们……人都死了,你们竟然还说她的不是,同朝为臣,你们的心思怎能如此恶毒?”
何丞相从殿外走进来,他虽身穿官服,但胳膊上扎着白布。朝服是深黑色,那截白布显得极为刺眼。
皇帝眉头微皱。
按东渊的规矩,除非是帝王家的国丧,丧仪的物品是不允许带入金殿之内的。别说是何丞相的女儿去世,就算他本人死了,也不得有人戴着丧仪的物品进入金殿,何丞相扎的这截白布显然是犯了忌讳的。
皇帝也没说什么,这么一个老臣刚刚痛失爱女,而且是他唯一的孩子。他体谅他心痛,可以不跟他计较。
何丞相随即用怨毒的目光看向洛锦,跪下道:“求陛下为臣杀了这个恶女人,给臣的女儿报仇啊!臣就这么一个孩子,老年失女,心痛难忍啊!”
洛锦瞥了他一眼,道:“我没杀你女儿,你到底是来泄愤的,还是来报仇的?要报仇找真凶去,反正我不是真凶。”
“不是你还能有谁?”何丞相起身就要冲向洛锦,双手挥舞着想掐她的脖子。
费儒连忙拉住,劝道:“这不正审着呢吗?这案子疑点颇多,洛卿很可能真的不是凶手,你别瞎说,耽误了审案,是不是不想找真凶了?”
解规道:“晚辈已经心里有了些主意,何丞相可愿意听一听?”
何丞相看了解规一眼,眼角明显有些不屑,“你才多大?能懂什么?”
解规今年不过二十多岁,很是年轻,但他能当上刑部尚书并不是靠着祖上的荫蔽。相反,他出身寒微,无权无势,能有今天的地位全凭自己的能力。但在朝廷之中,不少人出于嫉妒会对他这种出身低又升迁快的人多加贬损。像是何丞相这种名门望族出身,多半会瞧不上他这样的。
第61章 春水寒
费儒道:“解大人出任刑部尚书之时, 年不过二十,是我东渊最年轻的刑部尚书。他是平民出身,能有如今的地位, 丞相猜猜他凭的是什么?”
何丞相不说话了,别的位置还好说,刑部尚书这个位置可是实打实的要有能力的人才能担当, 刑部关系重大,若没有一位得力的主事,弄出一堆冤假错案来, 东渊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老百姓也不能答应。历代的刑部尚书从来没有一个是吃干饭的, 能在不到二十岁就被破格提拔,那只能说明这人本事极大,深得皇帝的赏识。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解规道:“首先,第一个问题,何姑娘为何独自一人前往畅风园。信是她写的, 人是她约的, 她独自前往, 正如那位大人所说……她就是想被推下水!”
“你……”何丞相大怒,“她怕水,怎么会想被人推下水?”
“问题就在这里, 如果一个怕水的人被推下水, 那么推她下水的人会是什么后果呢?是不是人人都会觉得此人恶毒?”解规正色道, “所以何姑娘原本的计划,是把洛卿骗到湖边, 让她把她推下水……当然,如果她不肯推,她自己也会跳下去,让所有人都认为洛卿是个恶毒的人,不,她是想让二皇子认为洛卿恶毒,从而远离她,因为她一心想嫁二皇子。”
何丞相脸涨得通红,想发怒却又忍住了。
他想到他的女儿确实是这样的人,如果何婉盈做出这样的事,他这个当爹的一点儿都不会觉得奇怪。
作为父亲,他还是想知道女儿之死的真相的。
解规继续道:“如果按照这个逻辑,那么何姑娘一定会找人来救自己。她怕水,落水的第一时间必须有人相救。能让一个怕水的人愿意跳入湖水之中,那么这个事先约定的人一定是她信赖的人。”
“所以她昨日才会独身前去,其实她并不是一个人,她信赖的那个人已经在那里等她了。可问题在于,洛卿根本没有收到信,她不会来,那何姑娘为什么还要跳进水里呢?”
他这样一说,何丞相立时便想到了,他声音颤抖,“她信赖的那个人……推她下水的?”
解规点头,“没错,偷放字条是第一步,推她下水是第二步。此人根本不是想帮何姑娘陷害洛卿,给她安一个推人入水的罪名。而是一早就打算杀掉何姑娘,陷害洛卿,让她背上杀人的罪名。畅风园那么大,仆从又少,想要翻墙潜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做……受益人是谁呢?”
“何姑娘若死了,谁能得到好处?”
何丞相摇头,“没有人能得到好处,或许我的政敌会心里高兴吧……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没有跟她争家产。她若死了,我的家产给谁也说不准,我的那些子侄也不至于为了这一点可能性就杀人。”
解规道:“确实,何姑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姑娘,她就算是刁蛮一些,也不至于让人恨她到想要她死。那么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性……凶手杀她,纯粹就是想陷害洛卿,问题是,谁能从中得到好处呢?”
他话一落音,洛锦立刻把目光投向了朱瑞。
朱瑞退了一步,“你干嘛看我?”
洛锦声音冰冷,“你为什么半夜去抓我?若是当时抓到了我,是想带我去哪儿?这个世界上最想让我死的人,只有那个人……”
朱瑞下意识地又退了一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半夜里发现尸体,当然是半夜里去抓你。”
洛锦声音更冷,“你的主人要你害我,可她有没有告诉你,她为什么不自己动手?是不想……还是做不到?”
朱瑞结结巴巴地道:“她……不对,你胡说什么?我的主子当然是陛下,你疯了吗?”
洛锦扭头看了贺嚣一眼,冲他使了个眼色。
贺嚣突然上前,伸手捉住了朱瑞的手臂,朱瑞刚想挣扎,却被他趁势将另一条手臂也抓住,反剪了双手。
“你……你竟敢……”朱瑞叫道,“陛下,他们在这朝堂之上,竟然敢乱用私刑!你们有什么证据,敢对我动手?”
洛锦缓缓地走上前,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朱瑞的额头之上。
下一刻,朱瑞忽然大声惨叫,叫声凄厉,仿佛受到了巨大的痛苦。
皇帝怔了怔,“怎么回事,洛卿你做了什么?”
洛锦犹豫了一下,“陛下,此事容臣私下奏知。与此案无关的人,最好还是不要知道。”
皇帝点头,“你们随朕来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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