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白檀远去,身影消失在远处雕梁画栋的楼宇间,宇文宣才直起身子。
诸事尽在掌控,他分明是该欣喜雀跃的,却不知为何生出一丝惆怅,像是心爱的瓷器在眼前碎掉,虽然不至于为此伤心难过,到底有些可惜。
然而,宇文宣终究不是儿女情长之人,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常,立刻转换了念头,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
宇文宣收拾好心情,正要迈步离开,长廊尽头的芭蕉后却绕出一个人来。
那人一身暗紫色织金绣花交领长袍,体态修长,四肢舒展,脸颊削瘦苍白,毫无血色,双眉时时刻刻都紧紧拧成一团,薄唇抿在一起,浑身笼罩着阴鸷邪恶的气息。
“怎么,你犹豫了?”那人平静地走过来,略一点头,客气而又疏离。
宇文宣也早已习惯了戴上面具做戏,顺势拱手,像是再普通不过的简单寒暄,嘴里却道:“你放心。”
司承礼脚步不停,径自朝慈宁宫的方向走去,擦肩而过时压低了声音说道:“放心,放心,你叫我怎么放心?!”
宇文宣不为所动,轻不可闻地说道:“再忍耐一段时日吧,最后一段时日。”
在司承砚再三再四地逼迫下,礼部几位侍郎翻烂了黄历,选了九月十六做大婚日期。
这天早上,段景儿拿起缀着大红色流苏穗子的木梳,放柔了动作,细心地为白檀打理头发。
年轻活泼的宫侍们站在一旁,间或交头接耳几句,吃吃地笑了起来。
几位白发苍苍的全福老人颤巍巍地分立左右,嘶声高唱:“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礼部特意送了六位梳头哥儿过来,说是伺候君后上妆,被白檀婉言拒绝了,他实在不耐烦顶着硕大繁复的圆髻,累赘不说,还沉甸甸得折磨人,更不消说那些赤金打造的华丽首饰了。
白檀自己动手,将那彩绣煌煌的大红色喜服穿上,束好封腰后,坐在黄铜镜前。
段景儿一双巧手快速翻飞舞动,将三千青丝高高挽起,很快就成了乌黑油亮的发髻,又根据白檀喜好,择了支白玉簪用以定型。
末了,段景儿从镜中觑了白檀一眼,迟疑着问道:“檀哥儿,会不会太素净了?”
白檀微微一笑:“阿么别担心,这样刚刚好。”
“是么?”段景儿还是有些忐忑,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司承砚派来的侍人,发现无人提出质疑,这才稍微松了口气——自家檀哥儿马上就要嫁给皇上,母仪天下,身份自此贵不可言。檀哥儿能飞上枝头变凤凰,自然是天大的喜事,但段景儿思来想去,总有些心绪难宁。他们小门小户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万一檀哥儿惹恼了皇上,到时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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