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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来年受不了那件物件的叫唤,掐着手出声强调:“这里面不能见明火,徐小姐小心一点。”
颤巍巍的,没什么底气。
闻言,徐思叙极浅地勾了下唇,她好似这才被逗乐醒透,慢悠悠抻着脖子,另一只手放上来年放在桌面上的帆布包,随口应:“怎么着?怕擦枪走火啊?”
来年被她的话噎住,她抿紧唇,看出来这人摆明了是在跑火车,便不再回答。
这时,褚华茹隔着人海招呼一声:“年年!”
许是乖孩子对老师的呼唤有一种天然的尊崇和敬畏,来年蓦地站直身子,匆忙捞起帆布包跑过去,“来了老师!”
徐思叙的手没了依托,一下子磕在木板桌上,像某种钝物落地。
她“呵”一声,看见女孩脑后随她跑步姿势摆动的马尾辫倒映在地面上,像是蝴蝶自由的双翅。那个塞过雨伞的包被抱在身前,比她的腰身更宽一点。
于是徐思叙眼眸一深,心里有一块地方塌下去一点,软得莫名其妙。
*
中午结束一场陪徐荟的饭局后,徐思叙开着车上高架去了ING。
这个酒吧开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中式四合院为皮,内里倒也尽是奢靡的射灯和珠串,吧台数十枚水晶灯映得主堂像个小小的宇宙,许多人排队预约,只为来这里短暂逃离真实世界。
不过开不开门,得看店主心情。
店主得看徐思叙的心情。
她刚进去时黄矩将将吹完一瓶啤的,人专门从场子上退下去一个人坐在高脚凳上,望到徐思叙来后抬起手挥了挥,笑得像个没开智的傻比。
徐思叙嫌弃地看他,她穿过下午人尚不算多的酒吧,抬手将毛衣袖子撸上去,点点大理石台面让调酒小哥上瓶冰的。
“怎么着?今儿个也不算热啊?”
“刚陪我妈吃了顿饭,临出门说外边下雨,非得要求我穿厚点。”徐思叙将短杯抬起,灌了口下胃。
黄矩乐了,放下手里的水晶球,眼睛亮亮的:“徐阿姨回国了?”
“最近查得严,被老爷子揪回来的。”
“回来不是更危险?”
徐思叙眼里闪着禁忌般的光芒,嗓音猛然沉下来,道:“你以为她今天为什么带我去?”
她一番话说得隐晦,黄矩却听懂了。
再聊下去就太过了,他还不够格。
黄矩僵住的脸一下子再绽,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图咱徐总虽然没学过哲学但会搞一些玄学,股票一直飞红到哪儿哪儿蓬荜生辉?”
“你丫滚蛋。”徐思叙声音淡淡的,让他赶紧走。
黄矩得令后乐滋滋从凳子上滑下去,一边给远处意欲过来的人使眼色,表明今日某人情绪不佳,需要独处。
谁料走出两步后身后人忽然叫住他,正儿八经问:“给人陌生姑娘口袋里塞名片算礼貌不礼貌?”
“啊?”
*
西城那场雨下了整整一周,来年第二个周六窝在床上听听力,ipad放在腿面上,她转着电容笔画一个“A”。
床边的铁架子被人用指甲敲了敲,她摘了耳机去看。
石之妍指了指阳台,睁双清澈到不行的大眼睛乖乖问:“年年你的洗衣液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来年点头,声线沉静:“我的是凝珠,你从架子上摸就行,一次一个。”
“谢谢你哦。”
她不带什么情绪地“嗯”一声。
五分钟后,石之妍从洗衣房回来,关门转身时顺口问了句:“年年你脏衣篓里的衣服洗吗?我看天气预报说后面都没有雨了。”
来年已经从床上下来了,她看了眼线编篓最上面那条牛仔裤和卫衣,发觉距离见到那位姓徐的小姐也已经过去了七天。
许多东西都是雁过无痕的,时候到了,插曲就是插曲,只能错过。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就去洗。”
将衣服一股脑儿塞进滚筒时,来年偶然扫到旁边姑娘手腕上的和田玉手镯,便想到那早和母亲打电话时她的忠告。
于是她又蹲下身,将衣服一件又一件掏出来。
翻翻针织毛衣,确保领口的别针取下来了。
掏掏牛仔裤,发现里面没有纸巾。
将手埋进卫裤的口袋,从里面找着一份被折了两摺的购物小票,这是上次给石之妍买生日礼物留下的。
看到那件枣红色的卫衣时,其实不太愿意再翻找了。
那晚徐小姐的动作实在过分,将她那些不体面的心思摆上台面,还要拿出来晾晾,让她自己瞧瞧这攀高枝的水平到底有多幼稚。
其实不是没有想过辩解。
来年想说麻烦她送自己回宿舍不是因为想和她打一把伞,只是为了让她不会落入道貌岸然的教授的手。
但实在愚蠢,手段拙劣到不像个成年人,就连李金晟那么明显的错愕都没看出来。
有些事精不能多想,一想就容易脸红。
她再沉沉叹口气,用捂脸的那只手揣进那个曾存过打火机的大口袋。
那一瞬,来年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宁愿猜是路边发的代金券,都不敢相信上面赫然印着的大字小字和电话号码是真实的。
宋体铿锵,端稳地不像来年被烟花炸开的心脏。
说出来很难相信吧,她这才知道徐小姐的大名。
徐,思,叙。
像她,又不像她。
4 ☪ 04
◎你好坏喔。◎
「带她进那家店的时候,我曾回头看了一眼。我一生没追过这样的女孩,自以为有分寸,但在此后很多个时刻,亦发现自己几欲迷途。因为她那样的人,她那样的人...」
04、
徐思叙接到电话时正在开会。
秘书将手机递到她手边,她瞄了眼屏幕发现是个生号,抬抬手示意她挂掉,又随口问了正做汇报的人一个问题。
谁料那人还没回答,徐思叙忽然招手叫住安迪——“等等。”
于是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愣住了。
安迪匆匆赶过来,抱歉地说:“老板,已经挂了。”
她说“没事”,而后自若地接过手机,从转椅上站起来,走去落地窗边,回拨过去。
西城又下雨,没完没了的,窗户上起了薄薄一层霜雾。
听筒里传来忙音,徐思叙弯唇,难得起了兴趣,愿意再给闹脾气的小姑娘一次机会,遂又拨了一次。
电话接通,她抬手一抹,雾障消失,脑海中浮现的是初见那夜对面人清澈的眼眸。
“徐小姐?”
来年的声音顺着电流传过来,含着怯意,像雪融的早春,滴水都颤巍巍。
徐思叙逗她,故意说:“不就挂了你一个电话么,至于给我脸色瞧?”
那边沉默很久,才为自己解释:“哪有,我只是拨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周三,怕您工作太忙。”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真的怕打扰到对方。
身后会议室的众人忽然躁动,不知道是谁掀翻了水杯,一时间抽纸和转椅响动的声音嘈杂,一个个都慌慌张张的。
这声响盖过了电话里来年最后说的三个字,徐思叙抿紧唇,向后瞥了一眼,意为不满。
她握着手机转身,踩着高跟鞋向玻璃门的方向走,秘书忙不迭帮她拉开门。
而往日公事公办、不苟言笑、情绪变幻莫测的徐总留在此地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电话对面的人说的——“哪有我们年年忙,不知道可否赏脸陪我吃顿晚餐?”
挂断电话后,徐思叙拨座机专线把安迪叫了进来。
“让李施把他那报表再好好做一份,别拿垃圾上来脏大家的眼,给他说他爸怎么把他塞进来的我就有法子让他滚蛋。还有,打电话给云裳那边,我约了人,”她点了下手表,“大概六点到。”
安迪点头表示都记下了,末了僵着嘴角问:“那老板,您今晚回家吗?徐老师让我问问您。”
徐思叙套上大衣,握着手机抬步离开,冷冷留下两个字:“不回。”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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