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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瑜也不吭声了,抱住我的脖子靠在我身上。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真在这个年纪时,我娘还健在。陆平升还没成那时那样。这个年纪,是我在将军府时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我轻轻摸着她的脑袋,道:“那现在……也让我在这一段时光里有栖身之处吧。”
阿瑜将脸埋在我颈间。我听见她轻轻说了一声“好”。
晌午,我也不敢做辣味食物,只做了些清淡的、适宜小孩吃的东西。家里的凳子对如今的阿瑜来说还是太低了点,我从书阁里搬了一些书给她垫上,她才能吃上饭。
这一天里倒是清闲。阿瑜不愿出门,我也觉如此出门甚是不妥。我们便暂且在家中歇着。午后,我陪着阿瑜玩了许多她小时候常玩的游戏。
晚间洗过澡,我与阿瑜一起在院内的牵牛花架下赏月。阿瑜靠在我怀里,轻声道:“我们好久没这么清闲过了。倒是托这事儿的福了。”
我抱紧阿瑜,笑着应了,又忍不住去亲她的脸。阿瑜倒是不反抗了,任我一直亲到够。
我见阿瑜在我怀里睡了,便抱着她回房去了。心里也不知是想她变回来,还是不想。就这么慢慢睡去了。
第二日早上,我睁开眼时,看见阿瑜正笑着看着我。她变回来了。我暗暗舒了一口气。可谁知阿瑜却一把捏上了我的脸,笑意盈盈地道:“阿渡,总算是轮到你了。”
我正不知她是什么意思,侧目一看我放在被窝外头的手——
天呐,原来是轮到我变小了……
45.清风渡口
一九四八年秋。
凌羽渡正在桌前批复文件,门被敲响了。不轻不重,正好三下。她随意唤了声“进”,也不抬头。最近,她的秘书因过失被剥了军装,新秘书还没到,如今又是多事之秋,她位置上所有事都得她亲自去办,实在是头疼得紧。
两个人的脚步声。凌羽渡听出其中一个是顾少尉,另一个竟是十分熟悉。惊异间抬头看了一眼,见顾少尉身旁跟着一个她日日夜夜都想念着的人。
“少校,这是刘上校给您拨来的新秘书。说暂且先用着,等年底事情解决了,用着不合适的话,再换。”
如今,她的身份是国民革命军某军的少校。她的真实名字在黄埔军校有记录,自然不能用假名。而她的真实身份,自然是不可言说的秘密。
凌羽渡笑道:“老刘可算是帮了我大忙。替我谢过他,下去吧。把她的资料留下。”
顾少尉便留下资料离开了。凌羽渡停下手上的活,拿起少女的资料翻看着。
叶倾瑜。
凌羽渡抬眼看了看对方,掩饰不住的喜悦。颇有些调侃道:“叶上士,没想到能在此见面。自从我们上次分别,已有半年之久了吧。”
叶倾瑜眼中亦有喜色,笑道:“是啊。我能来跟着凌少校,是我的荣幸。”
别的不说,她们二人的关系,可不止是黄埔军校第九期的同学。
凌羽渡微微笑了。手指状若无意地在桌上轻轻点着,又翻了翻她的资料,便将它递给叶倾瑜,让她放到书柜里去。叶倾瑜微笑着接过了,手指迅速在硬纸板上点了几下。凌羽渡微不可察地一笑。
代号渡口。
代号清风。
“从此,我便是你的上级。”凌羽渡如此说着,“你可要跟着我好好干。”
叶倾瑜自是明白她话下之意,旋即向她敬了一礼,道:“是!”
十二月,随着抓到的卧底越来越多,几乎有些军衔的人都要负责审问。凌羽渡也被刘上校安排去了。她本不想带着叶倾瑜去,谁知刘上校说得让她经历经历。凌羽渡只得带着她去了。
带着叶倾瑜进门,甫一见到那人,凌羽渡心下一凉。此人正是代号启航的贺辛然,是她的下线之一,平日负责在他的小医馆里传递情报。她来之前就听说,他的一个下线叛变了。导致他和许多同志都被捕了。
此时,贺辛然已被打得浑身是血,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被两条铁链拴着手,拉扯在两条柱子上,半跪着。他也是黄埔军校第九期的学生,叶倾瑜自然也跟他熟识。凌羽渡状若无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叶倾瑜,故意笑道:“怎么,怕血?你既然跟着我,又是这么个多事之秋,少不了要见血的。你得慢慢习惯才好。”叶倾瑜勉强笑了笑,知道凌羽渡是在提醒她注意表情,努力调整好状态,看着凌羽渡入席,径站在了凌羽渡身后。那厢贺辛然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跟她一起审讯的是另外一个少校。肥头大耳,油光满面。此时笑道:“凌少校说得对呀。如今□□猖獗,日后待蒋委员长反攻了,自然是少不了要见血的。”
凌羽渡心中暗嘲。如今几乎大势已去,他们还负隅顽抗。她之所以还留在这里,一是因为要为她的直属上级——他们口中所谓“□□”的总理——继续传递情报,二是她有军衔,如今离开,会引起怀疑,反倒不好。
“你先审吧,钱少校。”凌羽渡取下帽子放在了桌边,一撩披风坐下了。钱少校点头答应,拿着个棍子在桌子上用力敲了几下,故作深沉地道:“我说,你何必那么倔?都到了这种地步,还不从实招来?只少还可保你性命无忧。”
凌羽渡暗暗冷笑,对钱少校道:“钱少校,他们这些人,你想想咱们之前碰见的,哪个不是口口声声说着为他们的理想而献身?哪有一个是顾及性命的。”
钱少校点点头道:“你说得对。”便起了身,走到贺辛然面前,冷笑一声,道:“贺辛然,我知道你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老师父。你就不怕,我把他们给抓来?”
此时,贺辛然猛地朝他脸上啐了一口。带血的口水粘在了他的胡须上。
“嘿你个狗东西,我崩了你!”
“钱少校且住。”眼看着钱少校要拔枪,凌羽渡立刻开口阻止,走上前来按住他的枪,“什么也没审出来就杀他,上面会怎么想?你自己想,他们会不会说你钱少校为了包庇同伙,急于杀人灭口?”
她倒真不担心贺辛然会供出自己。他这人嘴巴严,心思正。但是,她一定要他活,不说别的,单拼上与他这么多年的好友情分,也要让他活下去。
钱少校一听有理,恨恨地收了枪,抹了把脸,一边嘀咕着咒骂,一边道:“凌少校,你审吧。你与他是同学,更了解他。我可没这耐心了。”
凌羽渡看着他坐了回去,一回身,用身子挡住了钱少校的视线。弯下腰,一把捏起贺辛然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贺辛然,你可担心你师父和妹妹?”
贺辛然看着她,不置一词。眼光闪烁着,似乎在笑。
她用皮手套抹去了贺辛然眼睑上的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他眼前,道:“这是我最近路过你的医馆,拍下来的。”照片上头是他年迈的师父和他年幼的妹妹。她前几日特地去看过他们,他们已被贺辛然的上司保护了起来,没有性命之忧。
闻言,贺辛然目光一震,伸手一把抢过照片,扯得柱子猛地一动。甫一摸到照片的边缘,他手上顿了顿。
凌羽渡背过手去,不动声色地道:“贺辛然,你若还顾念着他们,就该早早招认。毕竟同学一场,你身上已经沾了血,我不忍心叫你心里也滴血。”便转过身走回桌前,披风扬起,扫到了贺辛然的脚尖。她走到桌前戴上帽子,侧目看着他,“我虽然比钱少校多些耐心,可也是有限的。今晚我都会等着你。过了今晚,可就不一定了。”转头对钱少校道:“好了,钱少校。容他自己好好想想。我们走吧。”
铁门开开合合,人去楼空。贺辛然从照片边缘的夹层缝隙里摸出一根染成白色的铁丝。
晚间,不知哪里来的山炮打了进来。所有守卫都被调走了,许多军官都带人出去看,却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待他们回来时,关押贺辛然和几个卧底的牢房已经空无一人。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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