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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有什么事吗?”
“非也。我有个西域的朋友经商路过长安,只留五日。我与他长年未见了,我去会友。”
“那便好。云曳姐没一起来?”
“她本来也想来的,但害喜得厉害,不敢远行,便没和我一起。到时回去给她带些东西便罢了。”
“老杜给她开了药吗?”
“开了,喝下去已好了些,不必牵挂。”
舱内烛火幽暗,二人喝着茶闲聊着,听雨闷声打着船顶。
快二更天了。贺辛然透过画舫的窗子看了看外头道:“这雨瞧着一时半会停不了了。要不今夜就住在我船上?里头正好有两张简易的床榻。你住的客栈在附近吗?”
洛云川笑着起身道:“你倒是会享受。客栈确实不远,我却也懒得跑了。走吧。”
贺辛然亦起了身,哼笑道:“还是老大给我面子。你是第三个来我船上睡觉的人。”
“第一个是阿渡吧?”
“第一个是小韵。第二个才是阿渡。”
“那我是该说荣幸呢,还是该说新奇呢?”
“随便你。”
船头的灯被贺辛然吹熄了。不久,舱内的灯也灭了。
舟中听雨,也是上上雅事。
贺辛然躺在小榻上,借着窗外的微光看向洛云川。洛云川半拉着被子,正仰头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夜空,不知在思索什么。
贺辛然随口道:“明日我开船送你往长安去吧。我正巧想往长安进一批药材。”
洛云川枕着双臂,扭过头去看他。
“那你还送我回来吗?”
贺辛然莫名地笑出了声。
“你若想,我自然会送你回来,直接把你送回金陵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可得帮我划船。”
洛云川看着他笑。
贺辛然随手扯过手边小桌上的一盏夜光杯,拿小方巾擦拭着,一边道:“笑什么?”
“没什么。”洛云川看着贺辛然手上熠熠生辉的小杯子,“哪儿来的?”
贺辛然将杯子递给他道:“早年认识的一个盗墓贼,为了感谢我替他治伤,把这个送我了。说是数百年前的前朝皇帝墓里挖出来的。我也不知真假,请鉴宝人来看,也看不出个名堂。”
雨渐渐疏朗了下去。洛云川透过窗外渐渐泛起的月光观摩着这杯子,道:“像是真的。这东西确实是前朝形制,上手也润。改日我找堂口里的人帮你看看。”
贺辛然接过杯子,随手放回了桌上道:“我也不敢用,万一真是死人墓里挖出来的,多不干净。只兴摆在桌上看看罢了。”
“阿渡说你在乱葬岗捡过骨头,真的假的?”
贺辛然揉了揉眼道:“自然是真的。不过说起阿渡,我倒想问问你。你还喜欢她吗?”
洛云川罕见地沉默了下来。良久,他才开口:“我确乎是喜欢她的,只是我有些分不清……”
“分不清是想娶她的喜欢,还是亲人之间的喜欢,抑或是欣赏赞美的喜欢?”贺辛然悠悠接过话茬。洛云川笑道:“还没成亲呢,倒是看得通透。”
贺辛然伸了个懒腰道:“我自然看得透。反倒是你,绝顶聪明的人在这种事上却看不清。要我看来,你跟云曳姐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才是真的相互喜欢,你们之间不仅有爱恋,更有亲情。而对于阿渡,你更多的是对她的欣赏,还有想要弥补你师父的愧疚,以及对于亲人的关爱与照顾。”
“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你且走着瞧吧。总有一天你会看明白的。”
“也罢——”洛云川也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外头明朗起来的夜空,“我瞧你一时半会也睡不着,要不要往河深处走走?”
贺辛然爽快地起了身道:“也好。走吧,我去拿船桨来。”
二人一左一右站在船头划着船,画舫在波光粼粼的水中缓缓飘着。其实贺辛然和步秋狐配合能划得很快,但现下也不用赶路,自然不需要船行如飞。洛云川摇着船桨,道:“划这船须得要点力气。”
贺辛然道:“我都习惯了。从前我跟我师父一同划,后来师父划不动了会雇个船夫。后来他去世了,小韵又划不动,我也缺钱,这船便搁置了许久。入盟之后,我便捞了小步来一起划,他也愿意跟我一起到处走,他的手劲都是那个时候练起来的。”
洛云川笑道:“阿渡总说你手劲大,我还不信。现下看来倒是实情。”
贺辛然扬眉,笑而不语。
69.见渊灵
她在深山密林中迷了方向。
阳光透不过枝叶,她只能凭着感觉一路向前走,想看看前面有什么指引。
忽然听见潺潺的水声,她于不远处看见了一条溪流。她便决意顺着溪流一路往前去,以图能走出这片密林。
这条溪流仿佛没有尽头。她沿着溪流走了几近半个时辰,却在一片山脚之下,看见了一片湖水。
这湖倒不是很大,却也深沉。此刻,阳光斑斑驳驳地流过了细叶,淌进了湖水里,澄澈的湖水亦是斑斑驳驳地闪耀着。树上挂着藤蔓,有鸟雀在上头啁啾。
阳光如同天上金水流泻,她看得一时失了神。
水中突然起了一阵哗然。她低头看去时,发现水里有什么东西在游动。仔细看时,那东西已经缓缓地游了上来。
她看着那个人浮出水面。那个年轻男子,她的兄长,绝对称得上是个美人。白发过腰,掩盖住他□□的上身,一缕一缕地浮在水面上,却似凭空飘在那里一般。他浅金色的眸子被阳光照得几乎要流出光来。双臂与腰腹之间隐隐透着些健硕,浑身水光淋漓,长发也淌着水。
她看呆了,定定地与他对视。
水中的男子微微一笑,朝她轻轻勾了勾手,她便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
她沾满泥泞的赤足踏入水中,污垢立刻消散无影。他将手微微一挥,她便自水面上轻轻飞起,飞向他的怀抱。他将她紧紧接在了怀里。她勾着他的脖子,这时才看清,他的下半身竟是蛇尾。
他紧紧抱着她,似乎抱着一个稀世珍宝,笑意几乎要溢出眼角,摸着她被湖水打湿的长发,柔声开口:“你还是来找我了,小韵。无需惊讶,我本就是这样。”
她将手放在他的心口道:“我终于找到你了,兄长。我会永远在这里陪着你。”
他低头吻住了怀里依偎着他的人。
她听说过蛇如何交尾,但他还是将下半身化回了人形,将初拥与元阳献给了她。
——蛇性本淫,他说。他怕伤了她的身子,那次以后便也一直隐忍,然而她说,不必忍耐。
于是此后,日日同游,夜夜尽欢。
人们都说,蒋兰韵是被山上的蛇精掠去了。
他们说得也没错,只是自她兄长被蛇精掠走后,镇里又少了一位郎中。
但是贺辛然啊,他本来就是蛇的后代,只是修炼成精了而已。他是该回去的。只是蒋兰韵——
孽缘,孽缘。长老临终前在贺辛然面前念叨。但是孽缘也是缘,终究是不碍你修炼。也罢……将元阳给她一些,她也是蛇族之人了。
她终归也是爱你的,不是吗?长老说。你难道不爱她?让她来吧。你终归是蛇族的继承人,纳一个人类女子,不算什么……
也好。至少能让他们长相厮守。
她得了他的元阳,亦能得长生。
后来镇里人们传说,有人进山砍柴时,曾在密林里见过蒋兰韵与贺辛然,身边跟着几个小孩子。一见着他们,小孩子便立刻不见了,仔细看时,竟一个个化成蛇爬走了。再看那两人时,却不知何时找不见了。
人们说,他们被山中的蛇精附身,也变成蛇精了。口口相传,众说纷纭。只不过传到那两个人耳朵里,夫妻俩都没太当回事。
这些不过是些无稽传闻罢了。谁又真正见过蛇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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