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真最后还是亲自去了那些丧命的人家里，但他只进了一家的门就不敢再进了。

那人老母听到儿子丧命的消息一声哀嚎，当即仰头背过气去，众人手忙脚乱的安抚，等老人家缓过来，老眼一凛，一眼就看出宋真是他们的头儿。

她拨开众人，一脚深一脚浅蹒跚地上前，眼泪横流地痛打宋真的胸膛，力气实在不大，甚至说根本不能撼动他半点。

可是当这满头干枯苍发的老人打完的时候，他一下子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了。

还是年长的亲信使眼色，才牵牵扯扯带着所有人去了东屋。

那老夫人后来哭晕哭累了，声音才小了下去。

余树山出来，发现堂屋已不见宋真，等出去了，才看到院门外车旁靠着一人，正抽着烟，已然不再失态。

他顿了顿，要说的话在肚子里转了转，才上前去，一脸忠心道，“三少爷，乡下民风凋敝，冲撞了您，这等事，就让我们来，好在我也是老朽一个，说些胡话还是能哄过去的。”

他深知，自己作为办事的，不能直说：三少爷您就别往前啦，您应付不了，还是别添乱啦。这话他可是万万不能说的，所以只能从其他方面找补。

宋真自从开始做这生意，开始跟各方势力打交道，他就越来越沉默了，越来越体会到世事艰难人心难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他清醒地意识到余树山是个人精，说的话滴水不漏，既不忍心斥责老人也不直劝自己离开，只是无伤大雅地扯到乡俗民风上去。

会做事会做人，宋真这一刻才体会到自己的年轻，很多方面，单是跟余树山比，他就还差得远。

于是，他也没有再傻里傻气地表明自己内心翻滚的痛苦，只是万千言语沉寂心间，点了点头。

后来他再也没有踏进那些丧命者家里，只是在墙外一遍遍听着哭音惩罚自己。

烟雾升腾间，他缓缓垂首，看着自己一尘不染的黑皮手套，只觉上面已经浸满鲜血。

再也洗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