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薄月从床上坐起,先倒了杯冷水抿了一口,给过速的心跳降了点温。几年里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梦到方容与了,偏偏每次都察觉不到是在做梦,他们在梦里相爱相知、在梦里再续前缘,他感觉自己都快就这样在梦里和方容与过完一辈子了。
只是之前的梦境向来都是断断续续的日常,像这次这样梦到真实的哥哥还是第一次——他甚至都没见过凌明霁这幅样子。
他起身去洗漱,在洗脸的间隙抬起头凝视着面前的镜子。镜子里的人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但表情很冷硬,青色的眸子里读不出情绪,几缕被打湿的黑发垂到了眼前,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无序。
他感觉更烦躁了。
上午的时间被满满当当地安排在公司处理交接——凌明霁有的是摊子在等他收拾。下午才终于能稍微喘口气,去凌明霁家里整理文件,他昨天说过今天还要来的。
中午给助理交代完相关事宜之后谢薄月就匆匆吃饭去了,下午要去的地方分明不是他家,但他就是生出种归心似箭的感觉来,车开得飞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门铃响过后,开门的是方容与,他身后是整个空荡荡的别墅。
两个人只略一点头就算是寒暄过了,方容与没说话,神色也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谢薄月识趣地保持着沉默,安静地跟在他身后被领着上楼去书房。
方容与没什么心思处理多余的人际,给家里几个轮班的家政阿姨都放了假,所以这段时间这个房子里就只有他在,大部分时间都静悄悄的。
礼节性地把谢薄月送到书房,方容与又顺手给他开了房门:“东西应该都在书房里,如果有找不到的来那边卧室问我就好。”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望着谢薄月的眼睛,谢薄月比他还高出半个头,所以他得微微仰着脸才行。
而谢薄月是从来不能顶着方容与的目光和他对视的,视线短暂接触后像逃一样半垂下眼帘,目光躲得很快,只敢轻轻挪到眼前人左眼角下的泪痣上去。
“好。”
于是方容与替他合上门。
书房偏大,两面墙都嵌着整墙的书架,除了摆着一些一看就是出自方容与之手的小雕塑摆件之外就是整整齐齐地码着各式各样的书。
而比那些精巧摆件存在感更强的是无处不在的相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大小小的相框里叠满了属于那两个人的回忆,至今仍旧鲜明,有些是凌明霁视角抓拍的方容与,有些是两个人的合照,神态是他没见过的生动。
谢薄月的眉毛拧了起来,胸腔中酸涩的妒意几乎要压抑不住。
他在书架前走马观花地扫视,似乎主导书房意志的并不是凌明霁,因为大部分都是些艺术理论相关的书,书脊上印着一枚枚晦涩的单词,除此之外也有一些冷门的外国,很明显都是方容与会看的。
窗帘已经被拉开了,晚秋的季节里光线明亮却不温暖,大落地窗外一院绿植凋零得颓丧。
他坐到凌明霁的办公桌前,却生出了偷懒的心思。分明是书房,但两个人的照片随处可见到一种过分旖旎的程度,所以他现在偏偏就什么公事也不想干了。
更何况工作是做不完的,现在也不差他这一会儿。
桌侧一本不厚不薄的外文与满桌文书格格不入,谢薄月顺手捞了过来随意翻阅着,但书页就像有预谋似的一下子跳到了某一页——那里夹着一枚书签。
取出来一看,谢薄月发现那其实是一张充当书签的相片。也还是合照。
他的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照片上笑得好看的方容与,目光却短暂地在凌明霁脸上停了一瞬。
他感觉自己似乎也快要不能与哥哥对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对哥哥其实并不是全无感情,相反是几乎没有过什么矛盾,因为凌明霁有时候甚至比父母还要纵容他。
谢薄月从小到大散漫惯了,也早知道家族的重任还有凌明霁在前头替他担着,哥哥从出生起就是接班人了,根本轮不到他来操心。好在他也确实不在意这种继承不继承的,能过自在日子就绝不会想去找责任承担,他一向乐得逍遥。
凌明霁的生活从小就按严格的标准来执行,容不得一点差错,谢薄月反而是那个为所欲为的。差不多的年纪里凌明霁已然像个小大人一样绷着一股正经的劲儿,而谢薄月甚至比同龄人还要没个正形些,闯一些出其不意的祸都成了家常便饭。
小时候他以为父母在乎自己超过在乎哥哥,长大才知道两个人其实没有可比性,父母从来不会把他和凌明霁相提并论。
可是他没办法有情绪,因为他不是不被爱,他只是在大局上不那么重要,而这本就无法兼得。
没关系。反正他也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他不会和哥哥争什么的。
可是凌明霁呢?
和这个已经冰冷的名字同时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的还有昨天晚上梦里那张血淋淋的笑脸,谢薄月感觉心脏一阵刺痛,不自觉攥紧了那张照片,捏得一角发皱。
比梦里的幻影更让他坐立难安的是愧疚感。谢薄月发现自己居然对凌明霁的死生出一种扭曲的庆幸来,他庆幸凌明霁死得这样意外又突然,否则他会永远对方容与可望不可即。
他爱得这样阴湿无法见光,以至于要从死人手里把这个人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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