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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带着这些年攒的首饰银钱,去向妈妈说明了我同阿桃的私情。
但我算漏了妈妈对她的疼爱,她甚至不惜将我卖掉,也要掩盖这一切。
不过还是有令人庆幸的一点,那就是阿桃不愿逃了,原因在于不想牺牲我。
其实这个原因我也是半信半疑的,但那时的我已经不在意了,因为我向杨行知,也就是那个买我的军官讨来了鸦片。
我对他说,若是这东西他能给我,我便帮他扳倒陆家。
他见过陆少铭对我言听计从的样子,便深信我有这个能力,没多久就将鸦片给了我。
我最后一次试探阿桃对我的爱是在那个晚上,我第四次告诉她我有办法了。
她回我的第一句是,什么办法?而不是其他。
我想,她还是想逃,所以我说了后来劝她的话,直到她一一回绝,凄凉爬了满脸,我才满意地作罢。
从一开始,我想的办法只有一个,那便是共赴黄泉。
但我担心她不愿,亦担心她对我的爱不足以叫她同我一起去死。
所以我斩断了她逃走的想法。
再在最后,骗了她,因为我猜她会吃假的那颗丸子。
没想到,她服下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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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们平安夜快乐,一人一个大苹果。
第28章 铜镜(11)
阿桃还仰着头在瞪我,一双眼睛晶莹剔透得像被水润过的玻璃球,亮得让我移不开眼,亮得要灼伤我的心。
我怀揣着满胸腔的自卑去揣测她的爱意,我低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也低估了她对我的爱。
而这一切,所有的嫉妒,愤懑,怀疑,卑劣,在我死后,都明明白白地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些我藏了十数年的阴暗,终见天日。
我怔立原地,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她在服下那颗糖丸时心里在想什么,是终于解脱的释怀,还是仍有不甘遗憾。
而在之后发觉我骗她时,又是如何的崩溃。
“阿绾,是我负了你,不是吗?”
我艰难张嘴,发不出一声。
“你说,让我在你之后服药,给我选择的权力,是同你于阴曹地府相会,还是假死脱身离开绿巷,远走高飞,都随我。”
“但你好狠的心,从一开始就骗了我,临到死也不愿意信我。”
“你说你在底下等我,好好好,那我偏要让你等,是你疑我在先,我负你又如何?我大可两颗一同服下。”
她的面容逐渐扭曲,蒙上一层水雾,光影下狰狞一片。
“但我不!”
“凭什么!”
两声哽在喉咙里的低吼从她嘴里发出,带着咬牙切齿的倔强和隐藏起来的恨意。
“二十七年,我每日都在想,你是不是早就投胎转世去了,直到昨夜,我知道你没有,天晓得我有多开心。”
“你等我的那些时间里,有没有后悔过?”
或许我该说有,但事实却是,这二十七年里,我甚至都忘记了一切,包括她。
她憋着气似乎是在等我回答,等了一会,气突而就散了。
“哦,你忘了。”
好平淡的几个字,没有任何的情绪和语调,轻到几乎听不见,喃喃自语般经她吐出。
半晌,“你忘了!”
她猛然站起来拽我的领口,“你凭什么忘了?!”
她的唇瓣被咬破,开始往外渗血,染得猩红。
我同她靠得极近,脸几乎要贴在一起,由昏黄灯光笼罩着像一对难舍难分,即将相拥亲吻的恋人。
我们本该如此。
但横在中间的隔阂,是无法忘怀的猜疑,还有阴阳两隔。
这两者,皆因我而起。
想着,我叹了气,不敢再与她对视。
“我想起来了。”
她鼻子轻轻哼了一声作为回应,我知道这是催我继续讲的意思。
“阿桃,都过去了,好吗?”
“不好。”她立时一口回绝,“为什么要过去?我过不去,你一句话,就要将我这么多年的苦恨都抹去?那不可能。”
“那怎么办?”我偏头看着橱柜上的摆件,水濛濛的,看不清晰。
“你哭了。”她说,“鬼也会哭吗?”
我吸了吸鼻子,“我没哭。”
话是这么说,但很快我的脸颊便被濡湿了,鼻腔酸涩得不行,喉咙里有咽不完的口水,堵在一处,大有要我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我哭了,被她提溜着领子,像个大活人一样抽噎个不停,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哭一边打嗝。
若是拿面镜子来看,我此刻肯定丑得不行,头发胡乱散着,旗袍被又揪又揉,褶皱遍布。
她冷眼看着我哭,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连纸巾都舍不得给我递两张。
哭到最后,我感觉快要背过气去了的时候,才开始数数。
一,二,三。
我在心里数了一百下,刚到一百,我停了下来。
她也开了口:“好了,不哭了。”
好生硬,太生硬了,一点都不温柔。
我皱着眉瞪她,她大概是感受到了我的怨气,抿唇默了一会子,再说话时语调柔和了不少。
“阿绾乖,不哭了。”
“好。”
一刻钟时间,足够我与她各自收拾情绪了。
再次面对面坐着时,她换了套睡裙,白色缎面的料子,领口和袖口都有珍珠和蕾丝边装饰,衬得整个人面白如玉,娇俏又动人。
与二十七年前的那个阿桃,判若两人。
我突然又开始有些苦涩了,其实没有我,她过的也很好,不是吗。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开始生根发芽。
“你在想什么?”
她突然出声,我的目光回笼,重新聚焦,但仍是抿唇不发一言。
“你在想,我一个人也过得很好。”
陈述句式,简短明了,点出了我的心中所想。
我猛然抬头,对上她清明的双眼,那里头有洞悉一切的泰然,以及藏于之下的为我所熟悉的狡黠。
“你现在又在想,我怎么会知道。”
我微张了张嘴,将惊讶都写在了脸上。
“阿绾,你可能算出我多少岁了?”
我沉吟片刻,“四十五。”
话一出口,我被这数字吓了一跳,不仅因为她看起来仅三十出头的模样,更因为这年纪放在当年,都能算半截入土的老妇人了。
而她,仍然年轻貌美,甚至没有婚嫁。
吓过之后,我紧接着恍然大悟。
二十七年,于地府里的我而言,日复一日弹指一挥间,没有任何变化。
于人间的她而言,却是实实在在忙碌充实的每一天构成,看脸色这件事,绿巷的姑娘个个都会,更莫说,本就聪慧玲珑的她了。
她在往前走,我停在了原地。
“你走的二十七年里,我每天都会想同你的曾经,日日夜夜,不论大小事。阿绾,我在这些日子里,重新认识了你。”
她咽了口水,应是在斟酌字句,好一会子才说出来一句“我不怪你。”
“我本来想,等我死了若能在地底下见到你,就代表你一直在等我,那我就不怪你。”
“我在等你的,我一直在等。”
“你撒谎,你都忘了,还说等我,拉倒吧。”
我见她翻了个白眼,连忙闭上嘴不讲话了。
等了半晌,她接着道:“结果没想到你死了竟能回人间来,我昨晚听陆少铭讲这件事时,还骂了他好一阵子。”
“你知道的,他不信你死了,所以我真以为他想你想到失心疯了。”
“咳。”我轻咳一声,打断她带着些揶揄的话。
“好好,不说这个。”她笑了笑,“接着我今天真见到你了,说实话,我以为你是来向我索命来的。”
“我没有这个想法。”我说。
“你说这话谁信,当初可是你要拉着我一块去死的,结果就你一个人死了,过了几十年突然回来,我当然以为是索命女鬼。”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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