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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么听话,璇甄一愣,她本人也是一愣。
“还挺听话。”璇甄笑了声,道。她本意只是打趣,经她那面相和音色一渲染,又像是嘲讽。
铭胤垂眸,心中别扭。
本不在意璇甄对她的看法,可璇甄先前对她那么好,她莫名的,不想只图那些身体上的亲密了。
可这么一来,璇甄是不喜自己听话么?
抿唇,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
璇甄昨日出去便是寻外界的居处,此刻方向明确。
她并未用魔气带着铭胤传送过去,而是选择步行。
她那处院落原属于一只大魔,距众魔居处有些距离,走了一刻钟才见人烟。
即便日间不是魔活跃之时,此处依旧喧嚷。
铭胤本离她一步,到此处上前走了些,一步缩成半步。
“你这又是招谁了?”不远处两只魔作角力之姿态,手臂相挽,头顶四角相抵。
或说是三角,其中一只魔左角断了一半。
断角魔脸憋得通红,“少废话,若我胜了,你那只小魔就得给我!”
两角魔哈哈笑,“角都断了一半,还想胜我?做梦。”
断角魔不理他,后撤一步,恰踩上一块石头。两角魔见他步子不稳,喜不胜收,这头还没乐完,没料那石头是断角魔早先布置的,哪是障碍?分明是法器!
魔气一涌,断角魔实力大增,登时将对方砸在地上。
沉闷一声响,断角魔吭哧吭哧喘气,宣布:“你那只小魔归我了。”
两角魔怒从心起,指责他:“你赖皮!”
两只魔又是一番唇枪舌战,嘴皮子还没烫热,便又动起手脚。
溅起的石块朝铭胤而来,她没动,璇甄挥手,魔气涌出,莫说石块,连那两只战意正酣的魔也停下了。
颤颤巍巍。魔之间实力便是一切。
那断角魔铭胤可不熟悉么?正是先前要拽着她“共度良宵”的魔兵。
不知存的什么心思,她道:“我先前来此时守门魔兵要抓我,被白应砍下一只耳朵,恰是左耳。”
不止她认出来了,那断角魔显然也认出来,面上错愕、愤懑与畏怯混合为复杂的神色。
倘若他没有这般神色,璇甄怕是还不能确认,只当铭胤触景生情。见此,当即确认了。
她侧眸看铭胤,直言:“你想如何?”她言辞方式多少也被影响了些。
没料她会问自己,不过铭胤打的正是这番心思,她勾起一笑,配上那温软容颜瞧着暖人心,出口之话却恶毒,“将他另一只角也折了如何?”
断角魔闻言哪还能沉默,“大人,我那时到底不曾碰到她!”
铭胤也不与他争论,只默默盯自己手腕。
璇甄顺着看去,哪能不明白,这怕是之前被那魔碰过的地方。
她沉默了一瞬,抬手,魔气缓缓在掌心升腾。
掌纹清晰,掌心有薄茧。
敛眸,魔气流窜而出。
惨叫自身后升起,铭胤嘴角还未来得及扬起,瞥见璇甄神色,顿时将心中扭曲的快意压下,道:“走罢。”
这话说得甜又软,音色那点优势被她发挥得淋漓尽致。说着,她自顾自牵起璇甄的手,继续前行。
像极得了甜头后反过来卖乖。
惨叫还在身后持续,她牵着的那只手有些颤。
22.冰下寒
走了一段,铭胤寻思应当差不多了,这才道:“莫说他们刚赌的彩头,他怕是连命也保不住了。”
璇甄沉默。
铭胤继续刺激她,“魔便是如此,不言信,不守约,时刻会反目,彼此利用,未存一丝真心。”
璇甄仍是沉默。
铭胤挑明了道:“我这一年常如此。”
璇甄看向她。
“今日利用你,昨日利用白应,前日利用旁人。不安好心才活得下来。”她说。
天渡川寒凉,天渡川的魔心更寒。
她既是魔,还是那拼了命也要来天渡川的魔。
冰下寒怕是也不及她心魂半分幽冷。
天又沉了下来,仿佛晨间那片刻明朗只能留存片刻。
风依旧凌冽。
璇甄胸膛似乎起伏了一瞬。
“不用试探我了,不会扔开你的。”
铭胤一愣,牵着的手不知何时已不再颤抖。
这是璇甄第一次杀人,尽管对方是魔。
与玄真斗时并不分明,只是神识不断碰撞,并未有实感。直到方才,心中才后知后觉升起陌生的惊惧。
在这个世界,只需一抬手就能夺走一个人最珍贵的东西。
生命一散,万事为空,自此消亡于世间。
而她,不过是因铭胤的挑动,甚至是自己心知肚明的挑动。
她想,即便未承接玄真的恶念,她大抵也只会成一只魔。
或许她是天生的魔。
虽说这世界似乎并没有天生的魔,魔族之间也无法繁育后代。
“耳朵为什么会变成角?”她只是问。
铭胤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答:“因他们入魔前是妖,那应当是他们本体所有的。”
“不是魔的特性啊。”璇甄似乎有些遗憾,用肯定的语气问:“所以你没有。”
铭胤不知对话怎么偏到此处,呐呐:“我并无。”
“你不知晓这些常识么?”此言并无他意,她晓得璇甄是外来客,仅是好奇她是否知晓。
“有些不知晓,我继承玄真记忆时她已经入魔了,细枝末节的部分很模糊。”
那只手抽出去,在她发顶摸了两下,正在角应当生长之处,像是在摸她不存在的角。
铭胤摸不清她心思,只觉头骨似在发痒,仿佛那角当真要在她手下生长出来。
“以后少明里暗里挑我,要什么直说。”璇甄放下手,语气淡淡。
又是“以后”。铭胤侧眸看她,顿了许久。
方才她发觉璇甄的手在颤,总不可能是怕,那便是因她未干过这般恶事。自己借此激她,她情绪分明也有起伏。
虽说末了仍是归于平静,甚至还看出了她的心思。
兴许最初自己半遮半掩借她手杀那魔时,她也心知肚明。
为何知晓自己龌龊心思,还应下自己,脏了那本干净的手。就如为何最初要来寻自己。
即便璇甄已然立了誓,她能安心,可她却仍旧疑心。
即便疑心,她到底信任璇甄,她觉得此人胸中那颗心当真干净。
她满身尖锥般的冰刺,只两天竟有消融之势。
不过也只是势头,该如何刺人,她还是如何刺人。
这话本不必说,可铭胤还是说,像极了激人,“你好似从未沾过血。”
这还不够,她又加了一句,“不似我。”
璇甄:“……”
铭胤说完其实也后悔了,话有刻意,出口才发觉这刻意之言竟无比属实。
瞧着璇甄,思及她方才所言,她竟生出一股自残形愧之感。
——璇甄本在她自己的世界好端端过着,却莫名来了她们这烂泥脏洼般的地方。
可璇甄却似并未被激到,即便她如此刻意。
铭胤见她平静,心中自残形愧之感越发深,找补似的,兴许也带着几分真心。
问:“你的世界是何模样?”
璇甄语气平平:“那里只有凡人,大多数人推崇和平,也不会染上血。”
铭胤抬头看她侧脸,她像是在回忆,目光有些虚。
先前短暂冒过头的想法又浮现——不欲只追求身体的亲密,不欲只敢追求短暂的亲密。
心脏瞒过主人,无声想,她也许可以回到先前的日子,她不想对眼前这温室中生出的人竖起刺。
也许不过是也许,心脏所想她本人却难以察觉。
此刻她仍是那个浑身刺的铭胤,而非软糯与人相处甚欢的白素。
若她是百年前的白素,此刻兴许会安慰璇甄,安慰替她沾了脏污的璇甄。可她是铭胤,她只是道:“那当真让人向往。”
璇甄闻言停下了回忆,“都是过往,提也没用。”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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