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般纳戒也果真不是凡物,其上可雕刻阵法。这一枚上是一个传送阵,类似纳戒师尊给了她许多,她记得有一枚雕的便是传音阵。
瞧了片刻她又塞回去,托着脑袋,抬手抚上唇,目光飘远。
那厢,淮与躺在榻上,又摸上耳廓那处。
《微脉学》以身体发肤为器皿,而风升身上外层肌肤又是最常用到的,故而皆细嫩如初生婴孩。
她想,若没记错,阿升应当未曾用过脖颈往上的部分。
那脖颈往下该是如何?
思索良久,蓦然回神,她一愣,缓缓眨眼。
灯影漂浮,光点如飘摇而下的雪一般摇晃,思绪也随之浮沉。
良久,直到耳边传来轻声的哼,她面色微变,起身。
在那扇靠边的门前站了约有一刻,才一刻,痛吟声便消失了。
淮与抬手,缓缓翻过掌心,盯着其上的薄茧。她晓得风升手心并无,那是因她一旦修行,体肤便有如新生,留不下茧。
她想,若是阿升手上能留下茧,身上能留下疤,会是何等状况?
身上可还能完好?
她时常想,若旁人走上风升的路,能坚持一刻么?
她不过旁观,便已望而生畏。
风升。她曾问过,这名字是风升自己起的。
“风可扶摇三万里,亦可低掠垂荒原。可卷天地变色,亦可轻拂木叶。我生欲如风升,故而名曰:风升。”她如是道。
你的风,可曾升起?
她轻扣门。
风升不知这隔音阵隔不过淮与,闻声迅速施了净术去开门。
“师尊?”她看似并无异样。
淮与进去,将门合上,“你可晓得为何修为会止步于此?”
风升左手不动声色背在身后,闻言愣了一瞬,扯着笑道:“散心怎还要提我修为呢?”
淮与在桌边坐下,垂眸看着空荡荡的茶杯。
“结丹需灵根,你并无。此前剑髓生于经脉,灵根所在亦是经脉汇聚处,剑髓被误认成了灵根,因其与灵根一般。灵根汇聚灵力,剑髓汇聚剑灵。”
“如今你剑髓剩余之量,难以再发挥灵根之用。”
风升沉默,半晌嗯了一声。
这些事并非常识,剑髓更是少有人知。但她研究许久,已然知晓。
“伪根之术你尝试过,失败了。”淮与说。
风升一愣,“那丹方是您留下的?”
淮与不言,风升却有些急了,“师尊无需如此,我若有求定会寻您。”
“你唤我什么?”淮与盯着她道。
风升抿唇。
“此途难行,我不愿您踏入。”
她一路已经行来,却也从不敢回头望。
“傻。”淮与只道。
风升不言,淮与眼风扫过她左手,道:“手给我。”
知晓躲不过,她探出手。
淮与拉开她衣袖,径直碰上那节细瘦的手腕。
“疼么?”她问。
问的自是方才,及此前为此做准备时。
风升沉默片刻,哑声,“还好。”
“成了么?”她又问。
风升修行最为刻苦,今日只修习一刻。
她起初当她是累了,任谁遭流言蜚语都难守恒心,任谁受这钻心之痛也难抑住退却之心与痛呼,何况风升二者皆有。
累,才正常。
她也盼是这般。可一探,哪是如此?白日见她揉手腕便有疑心。
果真如此,她似总不将身体当回事。
风升早将剑灵扩散至全身,方才一探,哪还有半分?
她又在尝试。
她垂着头,那只手被淮与捏在掌中,试图抽回手但淮与未松,两只相握的手随着她力道往她那边去了些,恰足够滚烫之物溅在淮与手上。
啪嗒——
手上忽溅落滚烫之物,晶莹、易碎。
她一愣,手上顿时失了力气。风升抽回手,转身便往外去。
淮与盯着门,没有追出去。
半晌,风升回来,眼眶有些红。
“没成,我将剑髓移至丹田附近的经脉,以剑灵环绕。灵力与剑灵不相容,即便我将灵力隔得再远,它一旦流转,便会起冲突。”
声音有些闷,鼻音很重。
闷声如锥在淮与心头。
她又问:“疼么?”
风升所言轻巧,可剑髓与剑灵皆是暴动之力,一经触碰,体内便如翻江倒海。
如她这般寻常剑修,即便有幸生出几分剑灵,亦是藏于经脉下特殊护层,比之经脉内部更要坚韧。
世人皆以为是藏于经脉内,她原先也如此认为。可风升之事她才晓得,剑灵与灵力何止不相容,这二者若相碰,苦不堪言。而后她才发觉这剑灵是藏在经脉下极为坚韧的护层中。
风升经脉孱弱,并无护层,偏经脉中有剑髓占据,剑灵无时无刻不在外移。
因她修行之道,亦是因她那身躯早经千锤百炼,剑灵才能往外移。
可其中苦痛却是半分未减。
剑髓生剑灵,只会更躁动。
她所言这短短几句,其疼痛程度不亚于大乘期修士渡雷劫。
毕竟,剑髓乃是自然造物,人与其相比过于脆弱。
风升爱哭,一直都爱哭,她自己也止不住。受了痛忍了劫,可没人说付出便有收获。既是尝试便常常会失败。本就泪浅,此时更是脆弱得很。
即便不愿,那眼泪却没半分其主的坚强,说落便落。
不止一次了,故而她方才未追,由风升自个去处理。
她又问,风升闻声又思及那份疼、以及这无果的尝试。
泪又欲坠落,淮与非但未收手,反而拉住她追问:“嗯?”
大有不把人惹哭不收手的架势。
她手发颤,试图抽出,却纹丝不动。尝试两次,她不动了,就站在那儿,泪水啪嗒便成串坠落。
理智早不知抛在了何处,难以思索淮与此举何意。她只觉天仿若要塌陷,而自己便是其中一小块。
思绪莫名其妙,心头的悲伤与委屈翻浪般搅动。
淮与胸膛起伏,叹息,拉着她坐进自己怀中。
风升本哭得无声,见状越发委屈,揪着淮与衣服,当真有将这流云居给淹了的架势。
“即便……”淮与微顿,仍是道:“放弃也无妨。”
风升还哭着,却坚定不移摇头。
淮与抬眸看她,见此反倒放心了些。
道心未毁。如此,即便失败,也总强过浑浑噩噩。
可又着实心疼。
兴许阿升就此浑浑噩噩,也是好的。也不用朝着那南墙去,总一身伤痛。
“为何如此执着?”她问。
风升哭音尚且止不住,哪能答她?
淮与也没再问了,“将旁人灵根夺来给你。”
风升哭得如花猫似的,闻言却登时瞪大眼睛看她。
满目愕然与抗拒,以及颇多泪花。
淮与面不改色继续道:“莫慌,此途不通,旁人灵根不适你身体状况。你这身体早给糟蹋得不成样子。”
剑灵散至经脉外,剑髓占据一半经脉,另一半给了灵力,而灵力的储存却在体内所谓微脉。何等灵根也受不住这状况。
风升放心了些,继续哭。
淮与瞧着她,既心疼又好笑。
“要喝些水么?”也不知哪里能憋出这么些泪。
说着,她腾出一只手去倒茶。
空荡荡的茶杯渐盈满,圈圈波纹闪着水光。
风升清楚她一开口就得打哭嗝,哭太多,出经验了。
也是个中好手。
没开口,淮与便捏着茶杯抵在她唇畔。
这不喝也得喝了。
风升抽抽鼻子,感受了下,寻到打嗝的规律,趁着间隙将茶水喝了。
喝着,眼泪也不断。
她自己也相当纳闷,就和她不解为何如此皮薄一般。
哭到此处,师尊甚至都喂她喝水了。
那眼泪怎就还不断?!
本就面红耳赤,耳尖再红些也瞧不出来了。
淮与倒是习惯了,瞧着眼泪滴在茶水中也面不改色。 ', ' ')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