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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片刻,凉意便被她身上的温与热消融了。
她哆嗦着唇,半晌不知道如何言语。
“……不喜……何物?”她呐呐。
天知道她满脑子乱飞,可为何师尊也跟着乱来?
淮与手绕过去,摸了下她的耳朵,软的像是云,却又带着滚烫的热度,与她身上常年的寒凉不同。
“这般,以及平日我所为,若有不喜告知于我。”
风升眨眼,反应了良久。
师尊向来爱逗她,这她晓得。
还让自己亲了她的耳朵。自然这可能是她自作多情,也许只是不经意。
今晚还做出这一番举动。
她又眨眼,骨子里那点偏激与极端露了头。
若无这骨子中的邪性,她也不会屡次兵行险着、孤注一掷。
“师尊何意?”
“我想碰你。”
“……”那点偏激顿时被淮与的直率压下。
淮与不觉,继续道:“若你不喜便直言,我按捺下这不当之欲。”
她也知不当。
“……”风升合眼,深深吸气。
师尊体贴,譬如方才便会抱着她安抚。可她又当真直来直往,一如此时。
直至今日,她也不知师尊是如何将这二者兼容的。
此为次要之念,直入心头的那一念却是滔天之喜。
此言,是否可换作:师尊对她亦有念想?
这要如何不喜?
且师尊似对情爱之事完全不了解,否则她怎会出此言。
完全不解,而非先前风升认为的不甚了解,这便更让她欢欣了。
她挑着唇,若有水镜,就可见她现今这傻样,唇角欲与天公比划高低。
“师尊可知为何会有此念?”她小人得志一般,颇有些贼兮兮的模样。
“阿升极好,我有此念也属人之常情。”淮与却面不改色道。
“……”风升面上腾起红云。
她休憩片刻,重整旗鼓。
“师尊可读过《诗》?”
“少时兴许读过。”淮与如实答。
风升乘胜追击,“可读过《关雎》?”
“并无记忆。”
“……”
“你念一遍,我便能记住了。”
“……好。”风升还真同她念了一遍。
话落,她抬头看着淮与的眼睛。
淮与和她对视,眸无波澜,末了问:“你最初为何要踏上此途?灵根之差即便最初无人告知于你,可你修行不得,也该弃了。还是说,最初便是那仓迩给了功法让你修?”
风升懵了一瞬,“啊?”
她们不是正在谈风说月么?
淮与见她愣怔,解释:“提及钟鼓,思及音律,进而想到你虽我弟子,但不修音律,而后问此。”
她将逻辑解释得极为清晰而顺畅。
“……”
见她沉默,淮与道:“不愿说也无妨。”
“……非也。”风升微顿,说:“并非仓前辈予我的,是我偶然在一处山洞所捡。”
若未见过人与云同行、与风竞发之景,她便不盼着飞。若初时知晓云风难追,她便不去追。
可她追了,未追上,心灰意冷,又怯懦万分,想着:不若罢了。
若上天未在此时给她留这一线光,她便不会当石缝下那颗芽。
可一切都已注定,她到底走到了此时。见了仙人,一颗心便缠上。
——莫要停驻。
若就此驻足,定会在某个时刻懊悔,不若就此走下去,左右,早也习惯了。
“总是一念间,数次犹豫,到底不愿驻足。”她思及过往,声音有些飘,“即便到了如今,我也不晓得前方究竟有无道路,不过总还是要试试。”
淮与沉默。
风升感叹,“非是我上赶着受罪,只是不愿驻足,不甘就此向下。”
“阿升。”
她话落,淮与唤。
风升笑着看她,“嗯?”
淮与看着她,良久,久到足够回想起过往每一次,每次皆是她一身伤痕,却一往无前。她仍不解。
“无妨,睡罢。”
风升眸光晃了几瞬,思绪飘摇,末了就此落地,“好。”
今日到此,也好。
淮与熄灭烛火。
静谧之中,风升听到她的声音。
“我会与你同行。”
她心一颤。
正月十五,月色正浓,银芒透窗而过,溅落一室。正适合话本中的故事成真。
“莫怕,便是鬼与妖来了,有我在此无人能伤你。”
“您还记得我白日讲的那些啊。”
淮与嗯了声。
风升眼忽地泛酸,转瞬压下。
她总莫名其妙眼酸。
35.丹方
情与念如缕缕烟丝缭绕在心头,缠着她一同入了梦,梦中又是无穷无尽的丝线,在她思潮中如梭穿行。
待光与暖轻抚面庞,风升转醒,意识却仍逗留在缠绵的梦境之中。
直至裹着她的光与暖一视同仁,将梦中人也照得分明,她才自混沌迷蒙中抽离。
——身侧已凉,淮与教晨光裹着,端坐在桌边看书。
心跳无端端加速,像是要冲破那层薄薄的皮肉。
“师尊。”她没起,侧躺着唤。
昨夜被淮与身上浅香裹着,她心思摇曳,心火烧得她半夜才能睡下。
那人应了声,手中书卷又翻过一页。
“今日便去溟诡城。”
“啊?!”风升一愣,什么情与思都抛之身后。她当即坐起来,抱着被子顶着凌乱的头发道:“今日便去瞧鬼么?”
“……”淮与略无奈,也不知鬼有何好瞧的。
“嗯。”她应。
风升喜不自胜,怕是来只云雀也晓得她的兴奋。
耳边又响起滔滔不绝的念叨,偶尔是凡间关于鬼的志怪故事,偶尔是同门对于冥界的传闻,更多是她自己的猜测。
淮与晓得她兴奋,也晓得她兴奋时是何模样,可当她发觉风升这劲头持续了前所未有之久时,她蹙了眉。
当年她学会术法时,也不及此时欢欣。
分明更憧憬世上千事万物,为何耗神于修行?那所谓的“不愿驻足,不甘向下”,有此心力,难道不该为她更喜爱之物么?为何在修行上如此执着?
风升学会术法,是在十年前。
晓得风升又去搏风台,虽无大碍,不过淮与仍是去打听了那岑令。
她自是问江溪月。
“岑令啊,铓炳峰这一辈的老二,心气儿高,一门心思都在剑上,倒不会使什么阴招。”江长老红衣灼灼,眸光潋滟,“小淮与啊,对你这徒儿倒是上心,你觉得如何?”
她一板一眼答:“阿升勤勉,性子活泼。”
那红衣人闻声似是有些失望,但也未多言,寒暄几句便放她走了。
傍晚练剑,她瞧风升颇兴奋,便料想着那丹方兴许是拿到了。
阿升的兴奋极易发觉。她想,平日里自顾自能说三五句,待她回一声,而后继续。
此时也无需她回了,自个儿就能不停歇的说下去。便是她想应上两句,也未给她留话余的间隙。
她略惆怅,未料想徒儿行动力这般强,她今日忘问她口中那位童师姐如何了。
果不其然,收剑时天已迟暮,零星流芒混着月光,凑出峰顶之景。
“师尊师尊。”风升眼眸却似比此时最亮的月还要熠熠,“童师姐将方子给我了。”
说着她自纳戒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其上字体有些古朴,是数百年前的字形。
风升拿得小心翼翼,生怕将它捏碎了一般。
“方炎草、赤情丹、灵髓液……”她一一念出,这些皆非凡物,有些更是千金难寻。
她博览群书,自然晓得此物之稀有,可话中仍是期盼,并无挫败。
淮与也修医,虽不甚精湛,但到底晓得药理。她思索片刻,没寻出问题,才说:“此法可试。”
风升扬起笑,如已落下的曜日。
“那是,您给我那几册药理书,我可是看完了,且倒背如流。”
她自己情况特殊,先前拜师时不加注意,将自己折腾得够呛,而后当即拾起药学医学。不求能行医问道、悬壶济世,至少不会自己将自己害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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