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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升不言,她知道即便自己不开口,他们也能自顾自说下去。
“照理来讲,你被魔袭击了,应当好好疗愈,可却教你师尊罚去乱风岗,还说什么因弃同门而去,故而罚你,这也太过不可思议。”
“任谁打不过都是逃啊,怎会白白送死?”
“淮与君真是的。”众人又同仇敌忾。
末了,有一人道:“可淮与君实力高深,我听内门师姐言,青轩近百年能位居第二仙门,便是有淮与君之故。”
“那一整日的琴音有如神迹。”
同仇敌忾的众人又换了方向,话中多了些许的畏敬。
风升敛眸离去,晓得此处不会有旁的消息。她抬起右手,垂头看着掌心纹路,忽地顿悟了。
——师尊无需管那些流言,实力便是一切。
子虚乌有的乱风岗,无非是为了让她与师尊对立,将所有非议都揽在师尊身上,她身为淮与君之徒,才能免去责怪。
同门未言铭胤,应是师尊不提。师尊为何不提?因她是铭胤的目标,她身上的剑髓是铭胤的目标。
她不闻外事,不踏足外界,不懂常人情。可她却晓得替自己遮去非议,那为何不除去自己的?即便有实力,可这些流言在身,当真不难受么?
稍加更正方式即可,师尊为何不愿?她分明不是不懂。毕竟……她还替自己挡了流言蜚语。
就当真心如磐石么?可磐石也并非这般爱往身上揽错。
她不解,愈发想知晓淮与的旧事。
若想知晓些门内旧事,恐怕还需去问师姐,常在主峰瞰星楼值班的师姐。
风铃轻晃,女修看向来人。
“小师妹?”她有些惊喜,“久未见你来此。”
风升笑道:“师尊给了我许多书,我还未看完,便没来此了。”
果不其然,女修闻言欲言又止,风升替她说出口。
“师姐也听闻了有关师尊的流言?”
看她坦坦荡荡,也并无对淮与君的不满,女修心想这一头倒的传言兴许不对,她有些心虚,“看来淮与君并非传言那般。”
“自然。”风升面不改色道:“师尊自有苦衷。”
女修闻言深以为然,“我们还是不该听那些空穴来风的流言。”
“可……众口铄金。”
风升一笑,不欲谈论这些深重的话题,“我来是想问师姐可知晓师尊往事么?我想多了解些。”
“譬如师尊将顶撞她的弟子杀了,而后不在外门授课,又譬如对一个被魔族侵扰的村落不管不顾,这些事可有隐情,师姐晓得么?”
她与女修相熟,便未兜弯子,径直问。
女修有些为难,“这是近百年内的事,皆无定论。”
“此话何解?”风升追问:“百年内无定论,百年前呢?”
女修眼神飘了一瞬,风升了然,她拎出脖颈上挂着的戒指项链,注入灵力开启阵法,“此物可隔音,师姐莫怕。”
女修轻抚胸口,这才道:“那便好,虽不知为何恐惧,可总觉得门外会忽地闯进长老,那我们便完了。”
风升眨眼,回忆起了往事。三年前还未拜师时,师姐正欲给她开后门,师尊突然进来将二人吓了一跳。师尊事后除去了师姐的记忆,故而她才不记得。
那时应是为了她不被人诟病,毕竟还未拜师,若教人知晓二人提前相见,对自己总归不好。
如此,师尊分明记得这些琐事,并不如她看起来那样不懂人情世故。
女修接着道:“两百年前淮与君被人构陷,在清虚门待了五十年,而后前任门主去世,恰她归来,归来后便性情大变。”
她压着嗓子,“这是我能确信之事,旁的皆是弟子们猜的,便不说了,说了兴许更乱。”
风升瞳孔微缩。
又听师姐说了片刻,她沉默想:她有长老令。那是此前师尊给她,便利她出行所用。
门内她应当何处都能去,包括禁地。
42.歹心
凌乱剑痕铺满山洞,此外似无别的异常。
到底是前任掌门的身陨之地,青轩明令禁止踏入之处,风升心中多少有些战战。
瞧了一时半刻也未瞧出什么名堂,她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正欲离开,耳际忽地传来一声呼唤。
“阿升。”
“……”风升一回头,淮与正在她面前。
这跳进江流江也洗不清了。
淮与看着她,眸光平平,而后抬步上前走。
风升心跳一瞬脱离控制,她想:完了。
淮与却径直掠过了她,与她擦肩而未停留。风升讶异,回头看她。
她在山洞最深处,亦是剑痕最凌乱之处,行了一个标准的弟子礼。
比教习长老所授仍要标准。
“此乃风升,是我的徒儿。”淮与开口,不知在与谁说。“她在剑道天赋极佳,悟性也强,您应当喜爱,不过她不修音律……她极好,命途虽坎坷,可心性乃是世间少有。”
“阿升,行礼。”
风升闻言立刻走过去,行礼。
“无需您念叨了,我……也收了徒。”
她断断续续说了许久,风升在一侧听着,想:这应当是师尊在和前任掌门交代,也就是师尊的师尊,她的师祖。
回藏雪峰后,风升忐忑难安。二人用长老令传送到了淮与的醉风阁。
淮与在前,风升在后,她垂着头,眼前是淮与纯白的衣裙。
一步一摇,一步一晃,衣摆的荡漾似乎溅落在她思潮之上,勾起一轮轮涟漪。
淮与径直走向寝房,风升在门口处踟蹰片刻,迈步进去。
她的寝房很简单,床铺、书架、桌椅,再无别物,丁点装饰也没有。峰顶花开得热烈,风升本以为师尊房间会有些装饰。
淮与在书架前抽出一本书,翻了两页递给身后的风升。
“你欲知之事在此页。”
说着,她将书塞进瞧着有些愣的风升手中,眸光直直看着她。
“别的,还是莫要看了。”
她松手,风升手指一紧,捏住了那册书。说完,淮与转身走出这间屋子。
风升低头看向手中的书,又抬眸看向将走出门的淮与。
“师尊!”她唤。
淮与回头,“何事?”
“……要出也是我出去。”她如此越界,私自探访禁地,看模样淮与还极为在意她的师尊。
而师尊却未怪她,反是给她解惑。风升心中颇为难受。
“亦可。”淮与顿了片刻,道:“你我莫在一处便可。”
“……”风升抿唇,“……嗯,我出去。”
她出门前,淮与又看她两眼,末了才慢吞吞收回视线。
风升心中正自责得很,没敢多看,只看那一页,半个字也没多看。
这是师尊自己的笔迹,将百年前的事做了陈述。
她一人与千百人为敌,其中不乏魔族,最终胜了。末了却被人构陷身染魔气,清虚门让她在净云台洗去魔气,淮与未沾,无人信。
净云台一待便是五十年,起初她与青轩的师兄师姐通了传音,青轩同门说信她,会尽快寻出证据。
——五十载日日煎熬,盼人来,无人至。我心有恙,打破牢笼外出。仙门追,魔兵缠,好在寻来了证据,得以出,归于青轩。
——归去后……
后续便是下一页,风升沉默着到底没翻,将书册合上。
“我心有恙”,如何算是有恙?
她紧紧抿着唇,“盼人来”、“无人至”。
认真来算,师尊小他们百岁,近乎差了辈分。诸位差了辈的师兄师姐在上,为何无人去寻证据?为何无人去救她?
故而,师尊与旁的长老不亲。
遭人污蔑五十载,她怎会不知流言之害?故而封了心,一入藏雪峰再不出,将自个与世间言论彻底剥离开,可到底惦念着小徒弟,记得替她挡去自己曾受过之苦。
淮与字字句句并无多的情绪,全是陈述事实,将真相铺展开来,半分不带私念。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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