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着,又到厨房里,不慌不忙地搅动炖锅里的汤。
文子佳坐不太住,职业病作祟,慢慢地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她谨慎地望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游沁正在专心致志地做汤,很不礼貌,但她控制不住,蹲下来拉开电视柜的两边抽屉查看。
一边放的是一只只的杯子,一边则是手机的包装盒,数据线,她轻手轻脚地翻动了一下,发现包装并不全是空的。
有一个包装盒沉甸甸,她打开,里面是一个套着手机壳,屏幕碎裂的手机。
游沁现在的手机是没有套壳的。
文子佳记得很清楚,那天问话的时候,游沁用手机给自己传文件,那只手机很新。
为了查找水果刀的来历,他们调取过游沁的购物记录,起码没有在线上买过水果刀——但是买过手机壳。
文子佳绞尽脑汁,也想不起那只手机壳长什么样子了。
厨房里传来响动,她迅速将抽屉推了回去,游沁把那份番茄牛腩汤端到餐桌的正中央。她还做了其他的菜,文子佳帮忙盛好米饭,她俩刚刚坐定,落地窗外闪过一道明亮的霹雳,全屋的灯光都熄灭了。
没有用到人工降雨,外面居然真的下起来了。
游沁说:“我去找蜡烛。”
想证实证据的心焦似焚,又在结案的当口不愿承认游沁有凶手的可能,这两种情绪早在试戏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演的炉火纯青了。
还差什么?
时间一点点推移,不断的卡声,机位的调整,白寄凊回到桌前:“不好意思,没找到蜡烛。”
对,她的眼神里有什么?
江雪荷维持住这种尽力不心虚的感觉,与她对视,不得不一心二用地观察着白寄凊,她比自己到底哪里更理解剧本,自己又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她只看到了胸有成竹。
白寄凊的表演异常流畅,不像和导演沟通过,倒像是和游沁本人沟通过,对每一个时间锚点把握精准,都不需要卡声来提醒。她拿起手机,示意将小说的最新情节发送了过去。
手机屏幕上只是随便一个文件满是黑字的页面,江雪荷低头把目光投过去,脑海中完全现出了其应该有的故事情节。
即使内心深信这不过是小伎俩而已,仍是悚然一惊,抬起头来直视着白寄凊。
和试戏时候一模一样,白寄凊的目光一平如镜,只是无声的观察和询问。
“卡。”赵霜浓这次真的叫停,“所有人休息五分钟。”
她冲江雪荷笑,很有点瘆人:“雪荷,这次过了,下一幕你还有一次机会。”
江雪荷喝了几口矿泉水,强压下去心跳。上次这样的压力,还是自己念大学,就一个期末表演,班主任直把她逼得想退学。
白寄凊在对面意态悠然,毫不关心她的死活。
虽然试戏试到这一幕赵霜浓就指出她的问题来了,但这次却说这一幕可以过,关键肯定在后面第三次的鼻血。
江雪荷搜肠刮肚,这天傍晚大雨,厨房窗户还开了一条缝隙,这么湿润的空气,都能流出鼻血来,本来就是极不正常的。
三次都有游沁在场,按理来说确实该认为鼻血的诱因与她有关,可是这次又是因为什么,第二次可以说是被小说上故弄玄虚的预言内容吓到,这次至于吗?
“准备流血。”赵霜浓示意她俩,清脆的板响过后,江雪荷已做好NG 准备,索性不再瞎想,匆忙地捂住了口鼻。
白寄凊立即抽出纸巾,站起身来托住她的下巴,先是用纸巾简单一擦,随后手上用力,促使她微微低头,一下一下捏着她的鼻翼止血。
江雪荷喘着气,她本来只要保持这个低头的姿势就好,可镜头也拍得到她的神情,是完全敷衍不过的。
雨越下越大,落地窗外闪过一道道的白光,江雪荷鬼使神差地抬起头来,和白寄凊目光相交。
她深深的凝视着江雪荷——或者应该说是文子佳,鲜红的血也顺着她手掌和虎口向下流淌,她没有分神去看,只是看着面前这位警察苍白的面孔。
没有感激,她不感激这位帮她脱罪的警官。
没有担心,她不担心毫无征兆鼻血不止的文子佳。
没有害怕,她不害怕新的章节会导致文子佳反悔,再次追查。
她的眼睛太亮了,甚至含着隐约的笑意,丰沛地注视着文子佳,那条蛇也从冬眠中醒来,生机盎然地吐出信子:“警官,我看到你了——凌晨,你在饮品店前面,睡着了。”
这句话说早了,血包已经流尽,要等文子佳拿住纸巾擦拭的中途,白寄凊才能说出这句台词。
没人喊停,赵霜浓还在等。
落地窗外又是一道霹雳,江雪荷脑海里轰隆一声,郑滢说的压抑、憧憬,她一直想走进的文子佳雾锁烟迷的内心世界,原来如此!
原来她是这样看游沁的!
从一开拍,她就在不停审视白寄凊扮演的角色身上的嫌疑,审视整个剧本中不合理的预言情节,审视令人茫然的蛇的比喻,她自然而然的,并未考虑过游沁本身投映在她眼中的形象。
这个美丽而伤痕累累的蛇女从头到尾,得到就不仅是文子佳同为女人的感同身受。
她雪白的肩膀上鲜艳的刺青,原来是欲望和爱的启动器。
这种念头一经生发,江雪荷全部既定的表演逻辑全都被推翻了。
她和白寄凊不过对望了三两秒,已经长得让她按捺不住。
好像是第一次认识白寄凊——或者应该说是游沁,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端详着她,借着窗外霹雳的白光和她明亮的眼睛,美得让人感到一种惊悸不安。
江雪荷的手上也沾满了血,白寄凊早停止了按压的动作,只把手掌轻轻地盖在她口鼻上,本来是分毫不动的,被江雪荷捉住之后,两只手就一齐发起抖来。
“卡!”赵霜浓喊停,“太好了,不能再拍了!”
她眉开眼笑,真心真意地鼓了两下掌:“特别好,真不能再拍了,再拍就过了。”她兴高采烈地宣布:“好,从现在起开始放假!”
全屋灯光大亮,白寄凊扑哧笑了,江雪荷还死死攥着她的手,她浑不在意,拿湿巾随意擦拭着血迹。
江雪荷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脸上烧得血红,气得声音都在哆嗦:“赵导!”
第16章 灵蛇
“怎么了雪荷?”赵霜浓很无辜,“有什么事吗?”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是同性片?”江雪荷语速飞快,“你要是告诉我,我不早知道该怎么演了吗?”
“我也没告诉寄凊啊,人家不是照样知道怎么演?”赵霜浓倒打一耙,她微笑道,“告诉你你前半段说不定就演不好了!”不等江雪荷再说话,她转身指挥起工作人员收拾器材。
江雪荷不确定现在小孩家长有没有赵霜浓这么爱攀比,她后知后觉,猛地将白寄凊的手松开了。
白寄凊把湿巾折了一折,把她脸上的血迹也擦干净,这才丢掉湿巾,揉起自己的手来。
“你也不告诉我。”江雪荷说,越发觉得自己在剧组这一阵子的表演像一场行为艺术。
“那不一样。”白寄凊居然真的条理分明的解释道,“如果提前对你说的话,你不会有忽然意识到爱上我的感觉。”
江雪荷听着感觉有些不对劲:“是游沁。”
白寄凊泰然自若:“你说是就是吧。”她伸出手,要江雪荷看被她攥出来的红痕,“你什么时候走,回京城吗?”
那只细白的手上泛出一大片鲜红,江雪荷实在很抱歉,刚想让郑滢去拿冰袋,白寄凊又问她一遍:“你回京城吗?”
“回。”江雪荷这下立马答了。当然回,还得找卢想慧兴师问罪,不回能行吗。
她又补充道:“后天去鹭门。”
白寄凊若有所思,收回手来:“记你一笔,再见面的时候要给我道歉礼物。” ', ' ')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