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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盏月脱身不得,害怕将她吵醒,只能被迫接受,目光停留在可人的挺翘睫毛上,轻叹一声:“不省心。”
分明是责备的三个字,却被她念出无尽爱怜。
伸手一下一下地轻抚墨发,动作柔软德一塌糊涂。
两个时辰后,天已大亮,遥遥能看到王都月城的影子。
二十年来看过无数次的城池,此刻却因殿下的存在变得分外温暖。
霜盏月腰间有一道灵光射出,停在面前数尺,缓缓凝聚成凌华的面容。
“你在哪?听说独自去追外神了?”语气充满急迫。
凌华今日早晨才从天权城主那里得知消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想到那样特别叮嘱,女儿依然犯傻。那可是连她都能烧伤的火焰,若有个好歹,多半能要这人的命。
霜盏月这才想起什么,怕娘亲误会,立马将事情缘由尽数告知。
凌华得知第三尊神果然是黎伶,惊得瞠目结舌,再听闻老道也参与其中,瞬时觉得理所当然。
她对伏山知之甚少,只知道这人来无影去无踪,神机妙算可窥天地辛秘。有他保驾护航,也难怪黎伶仍能在绝境中复生。
“你们到哪了?”
“月城附近,应当很快就能入宫。”
“好,我在宫门等你们!切记拉着伏山,别让这混账跑了。”
她们两人的对话并未刻意遮掩,马车外正在驾车的伏山闻言,嘴角一抽。
本来没想跑,但现在想到凌华这尊闹腾的大佛,忽然有些想跑。
灵光消散,两人的对话也就此终结。
黎伶半途就被吵醒,哼哼唧唧地装要苏醒,等到霜盏月靠近,出手如雷,将烦人的面具一把拉下。
看清熟悉的脸后得意洋洋地笑,仿佛在说“看吧,我早知道是你。”
“终于不装了?竟敢在我面前跟她们讲话。”
霜盏月没想到她如此敏锐,如纱的屏障被划破,心也随之落下。
“殿下早就知道是我,再伪装也无甚意义,抱歉,让你准备的惊喜白费了。”
黎伶一愣,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惊喜”是自己在林中说得话,实在没想到这人一直装模作样不肯现身竟然为了那个,笑得喘不过气,眼角甚至渗出泪花。
“蠢不蠢,我还当有什么重要的原由,甚至脑补出你于二十年中毁容,羞愧见我的崎岖经历,谁知最后竟是因我的一句话。”
好笑又感动,这样笨拙的举动的确是这人的风格。
二十年不见,就连亘古不变的修真界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黎伶一直担心霜盏月也早就变了模样。
而今看来,一切都是自己的多虑。
怎么就忘了,这人一向死脑筋,又怎会轻易改变。
黎伶渐渐释然,随着笑声,连心底最后的不安与顾虑也彻底消失。
黎伶复生的消息传得很快,经由凌华添油加醋地描绘,迅速传到焦晨等人的耳中。
半个晌午还未过去,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狐朋狗友们就火速赶到灵霄宫中。
灵语灵芸熙,商伴烟长锦,就连竹泪田安等人都未曾缺席。
最初听闻消息,他们皆难以置信,不明白魂飞魄散的人该如何重生,但当看到灵霄宫中缩小一号的黎伶青春版,再多惊疑也不得不咽下。
“你这混蛋!竟然真的没死!”
商伴烟欣喜若狂,抱着缩小版的黎伶搓扁揉圆。
黎伶只是身体变小,脾气半点未变,哪里会任她放肆,毫不留情地吐出神火,烧得堂堂魔君屁滚尿流。幸亏凌华和伏山及时出手,不然魔君今日少说要把半条命留下。
商伴烟心有余悸地拍拍烧红的屁股,“错不了,脾气这么臭的凰鸟,普天之下再找不出第二只。”
长锦不轻不重地拍在师尊受伤的地方,警告:“祸从口出,师尊安分一些。”
商伴烟疼得嗷嗷叫,一把鼻子一把泪地哀嚎:“徒弟长大了,竟然这么对待师尊。”
虽然有些胡闹,但也多亏她们调和气氛,才让宫内热闹起来。凌华将提前准备好的美食佳肴摆上桌,灵语看到只有好菜,却无美酒,戏谑笑问:“仙君不是最善饮酒,怎么今日反而滴酒未见?”
凌华一噎,想起先前数次被她们几人报复的场景,已经产生心理阴影,但又不想示弱,只能装模作样地狡辩:“喝酒伤身。”
一句话出,在场知道内情的人都啼笑皆非。
“这么说来,多亏这位道翁,殿下才得以生还。”灵芸熙先前被伏山救过一命,虽然相隔许久,仍然能根据声音认出。
伏山扶须笑道:“也不全是老朽一人之功,多亏冰皇殿下心诚果敢,不止一直温养凤火火种,还在天雷之中保全凤血神石所化的花朵,三样必须之物,朽单有残魂而已。”
霜盏月想到当初的执念,颇有些难为情:“不过误打误撞。”
伏山这一次却不曾附和。
世间从无偶然,万千因果皆有渊源,今日的结果,早在霜盏月将神位象征的凤血神石赠出时就已经注定,又哪有什么无心之举。
没了酒水,饭桌上的乐趣少了一半。田安最是嗜酒,这些年以酒悟道,一日不喝就不自在。不敢问凌华讨酒,只能偷偷问身边的信濯。
“信老可有藏货?”
信濯摇头。
竹泪听到他们的话,犹豫一瞬,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坛黄酒:“此为先前制药留下的,将军若不介意,尽管拿去。”
田安接过,偷饮一杯,顿时神清气爽,对着竹泪连连道谢。
他们在这里偷偷喝酒,自然瞒不过同一饭桌上的黎伶。
“好啊,竟敢背着我们快活。”黎伶钻入桌下,再探出头时已经把半坛黄酒抱在怀里,将杯中茶水泼掉,给自己满上,拿起就要喝,却被霜盏月阻拦。
“殿下能喝酒吗?”
说话时目光落在小巧玲珑的身体上,其中意义不言而喻。
黎伶恼羞成怒,大喊:“霜盏月!休要把我当幼儿看!”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端起酒觞就一饮而尽。
动作豪气,却因年龄变小,给人一股稚子装大人的感觉。
黎伶已经数百岁,寻常来说自然不会被黄酒醉倒,但而今这具身体刚刚重生,仍然羸弱,跟十五岁的孩子并无多大区别。若不用神力排解酒力,才一杯就摇摇晃晃。
不想被看笑话,逞强地昂首,看似高傲,实则连双颊醺红都未发现,颇有种打肿脸充胖子的感觉。
霜盏月哪还敢让她再喝,表面说着夸赞的话,暗地里却不动声色地把酒推到远处。
有了他们开头,黄酒被传遍饭桌。
方才还大言不惭说喝酒伤身的凌华,仔细检查并无怪异之后,喝得反而比谁都多。
一坛不够,厚着脸皮问竹泪讨要,竹泪不擅应对凌华,只能被迫将余下存货拿出。区区黄酒,根本不醉人,喝一坛要一坛,最后就连药酒都没能放过。
竹泪看着空荡荡的储物戒,眼泪都掉下来,耗费多少心思辛苦酿造的新药,今日全都付之一炬。
琴波在一边一看得心疼,贴在她耳边小声安慰:“我这里还有,明日我随你一起制作。”
竹泪伤心地趴在她怀里,寻求最后的庇护。
酒饱饭足,忽然有一个五六岁小女娃步履蹒跚地摸进屋内,不知是不是还未完全掌握化形要领,头上熊耳和腰后毛茸茸的大尾巴仍然袒露在外。
“咦,哪来的小娃?”黎伶看到比她还矮的小崽子出现,顿时来了兴致,目光落在棕红的大尾巴上,手贱地去抓。
微醺,力道没把握好,一下就把女娃抓疼,嗷嗷地哭起来。
霜盏月脸一黑,麻溜将沾花惹草的殿下拉回来,惩罚性地桎梏在怀里:“浪荡!连焦灵都不放过!”
这娃正是焦灵,天道稳固之后,小熊猫终于在凌华的点播下参悟化形之道,成为变作人形,这几年一直被养在神木宫中。心智初开,还不认人,除却常陪在身边的灵芸熙和焦晨两人,几乎谁都不亲近。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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