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自己与牛二棒子在破庙中开始,他们就没好过,嘴上总会有磕磕绊绊的,可他知道这牛二棒子人不坏,他跟他在一起,心里面总觉得踏实,但是到了今天,他方才觉得,没了这个与自己叽叽歪歪的人后,自己仿佛陷入到无底黑洞中看不到一点光亮。
人就是一种复杂的动物,在多数时间,人一般都不会看到身边人的好,一旦失去了身边人,往往这人就想起身边人诸多的好,甚至要哭的。
不过追忆确实就是一种很痛苦的事儿,尤其是在追忆死人时,那种痛苦,是一种根本就说不明白的事情。
伤心的人会哭,会痛哭,然后脑海中久久忘不了身边人的音容笑貌,就算时间久了,每当想到身边人的好,还是会悄然无息地流泪的了。
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就仿佛是每一个人人生中都要经过的一道坎儿一样不能避免。
此时朱狗子脑海中,仿佛一张白纸,完全就想不起牛二棒子那点对他好,但是那种悲伤的情绪却是他不能控制的毒药,在他心尖,在他脑海中,点点滴滴地侵蚀着他的肉体,让他有些茫然,眼睛黯然无色。
朱狗子记不得这倾泻而下的蒙蒙细雨有多少拍打在他的面颊,又有多少顺着浓黑的眉毛流淌到他的眼中,他知道自己呆呆站立了好久了。
劳孤在无声的哭泣着,这一点从他面颊上,比别人多出许多的水来看,是确定无疑的事情。他颤抖着双手始终试图将牛二棒子血葫芦似的面颊擦干净,但是无论他的手在牛二棒子脸颊上抹了多少遍,依然无法抹掉牛二棒子脸上的血渍,从牛二棒子面颊伤口上还是会流出新的鲜血来的。
“老头儿,这人到底死了没有?”
朱狗子身边,风影中渐渐浮现出朱孩儿的面孔,大生生的眼睛在忽闪了几下,目光定在劳孤面容之上。
劳孤本已木讷的脑袋,就在这一声稚嫩的童音中有了些反应,他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劳孤的表现,让所有人感觉到诧异,甚至让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
众人在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又将目光落定在劳孤的面容上,只见此时从劳孤湿漉漉花白头发上滚落的水珠,就像是斗大的雨点滴落在他额头上,然后又在火把恍惚的光影中,闪耀着亮闪闪的红光划过劳孤脸颊。
“俺也不知道,”劳孤的声音很低,很深沉,仿佛大病初愈人说的话,“俺徒儿受了这么重的伤八成是活不成了。”但是话后他还是摇了摇头。
“摸他鼻息看看,死人是没有鼻息的。”从风影中浮现出面孔的朱孩儿,死劲搜索了一下自己脑海中有限的生存记忆,然后才从风影中伸出他那一双白嫩嫩的小手出来死劲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劳孤没有立刻按照朱孩儿的话去做,只扭头看了一眼,在是果和第一天身后的朱孩儿,然后眼睛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瞅着朱孩儿的面容点了点头,这才又将目光注视在牛二棒子面容上,久久没有说话。
劳孤的表现,让众人开始怀疑他是否会迁怒朱孩儿,毕竟牛二棒子之所以有今天,这还要拜朱狗子那破锣似的嘴所赐。
众人的目光在朱孩儿和劳孤憔悴面容上来回的游移,时刻关注着下一刻会发生的事情,尤其这朱狗子更显得担心,伸出手拉了风影中的朱孩儿一把。
觉得手臂吃痛,朱孩儿扭头一看,正好见到朱狗子冲他挤眉弄眼,然而他却没明白朱狗子的良苦用心,只是孩子气地张开嘴伸出自己鲜红的舌头,做了一个难看的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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