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书卷一初入江湖第三百五十一章追杀者们王道中是来追杀赵长河的。
和鹰霜一样,王道中自从领了主持追杀赵长河的任务起,被朱雀莫名其妙拦住揍了一顿导致没能缀上赵长河,此后就处处慢一拍。
知道赵长河到了京师,过去他已经走了。知道赵长河抵达雁门,过去他已经出塞,到了塞外那就根本别想找人了。
眼睁睁地在他的主持追杀之下,被赵长河在乱世榜上刷了一波名震天下的大战绩,那脸真是火辣辣的疼。
其实他也想多了,当时的赵长河想都没想过有打他脸的价值。
后面更是莫名其妙去北邙,又莫名其妙连带山寨匪徒都全员消失,再度收到赵长河的消息,已经是乱世书在说夏迟迟日耀昆仑、登临人榜,其中赵长河作为一个配角露了个脸。
还好有乱世书!真是指路明灯!
王道中都无暇去骂四象教明明和老子结了盟怎么和赵长河搞在一起……单说北邙到昆仑,那是多远的路?
王道中没辙,这么远不可能带大部队过来,只能自己单人独骑飞驰而来,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到了这,却感觉整座城都在演自己。
别说找赵长河了,自己日子都过不下去,最尴尬一点是,王道中简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是王道中。
是王道中吧,严缺跟疯狗一样追着咬。
不是王道中吧,进不了玉虚峰。
反正不管是不是,严缺都已经在咬了,那还是进玉虚峰见到玉虚把事情说明白比较实在,有玉虚真人配合的话,其他事情都不是事,杀赵长河就更是容易。
结果他已经证明不了自己是不是王道中了,见都见不到玉虚真人的面。
离开吧,没马了,策马而来,两腿回家。
还没钱吃饭了,堂堂琅琊王,食宿得去抢,而所谓赵长河的下落,再度彻彻底底地失去了痕迹。
王道中头疼地徘徊在昆仑之外,远处沙尘泛起,有车队从外而归。
王道中目露凶光,暗道先抢一番钱粮马匹再说。
飞掠向车队,还没接近呢,带队的骑士老远就喊:“来者可是琅琊王先生?”
王道中一肚子杀气都散了大半,简直像是他乡遇故知:“你是何人,竟认得本座?”
“在下四象教柳土獐,曾经也是在中原做事的,几年前有幸在洛水之滨见过王先生一面。”
“四象教……”王道中板着脸道:“你我两家是盟友,为何你们和赵长河搅和在一起?”
柳土獐愕然:“我们圣女本与赵长河有旧交,天下皆知,虽然尊者拆了他俩,可遇强敌而临时联手,多正常一事,尊者都不会说什么,伱管得……哦,在下失言……总之你我联盟可不是什么都一起干,杀赵长河是你王家私事,与我们何干?”
道理是这个道理,王道中没法驳,又不想和四象教翻脸,只得道:“那尔等替我向玉虚宫证明身份,总没问题吧?”
柳土獐更愕然了:“王先生为何证明不了身份?”
王道中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总不能说我在这里遭了小偷?脸还要不要了。
柳土獐道:“我在玉虚真人眼里就是个小蚂蚁,证明不了什么的。王先生还不如掏自家身份牌……”
“算了。”王道中打断:“玉虚真人本座自会去见,你们可有赵长河的消息?该不会看着圣女面子替他遮掩吧?”
“赵长河的消息我们自然是有的。”柳土獐道:“他赴昆仑,当然是想继续西行到西域走走……不过王先生,我话说在前头,赵长河独身来往,行踪无定,此时在西、忽焉赴北,这都是很正常的。先生西行若是找不到,可别说是我乱指路。在下个人建议,先生还是回琅琊去吧,追杀一个仇家找了十几年都找不到的事多了,不该是先生这种身份地位亲自干的活呀。”
这话其实很有道理……王道中一时踌躇,也无心再谈,拱手道:“谢过消息……王某告辞。”
“先生慢走。”目送王道中离开,柳土獐暗地里“呸”了一声。
开什么玩笑,赵长河与我们家圣女那味儿,腻得人浑身鸡皮疙瘩,都这样了尊者都没肯杀,甚至还派了直属翼火蛇去取代,那是对赵长河多么看好的表现?指不定赵长河明天就要成四象教姑爷了,怀抱圣女还得缠条翼火蛇呢,你算老几啊你杀。
要么去西域吃灰,要么回琅琊终结追杀,还算你聪明,我们与王家有些合作还不想这么快翻脸。
“走吧,回布庄。”
那边王道中没走多远,就看见一个白衣剑客孤独地走在黄沙。
“王先生?”剑客不确定地问。
“听雪楼鹰霜是吧?”
“……不错,我们这就是王先生的单。”
“……”两人你眼望我眼对视了半天,王道中终于道:“昆仑城就别去了,得到可靠消息,赵长河去了西域……但不确定此去是否又溜了,这人简直是老鼠。”
鹰霜拱手:“多谢告知,那我去西域看看。”
说完也不废话,直接离去。
敬业啊。
王道中笼着手目送鹰霜的背影,暗道这状况自己还真是不应该跟个小喽啰似的满天下亲自出击了,那不是自己该干的活。回琅琊关注着情报网,发号施令才对。
至于昆仑这个神经病地方,这辈子再来是狗!
…………
王道中在挨揍,赵长河在吃肉。
赵长河哪知道自己离开昆仑时远望沙尘临时改道东南,恰好避开了迎头撞上王道中……
这气运杠杠的。
当仇家们头疼追杀的时候,赵长河沿着山脉南行数百里,黄昏时住进了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子,镇子连客栈都没有,掏钱借宿在一间普通的农庄后院。
话说古时外出,和现代最大的区别可能就在这了……敲开农庄的门说要借宿,现代估摸着一个都不会让你进,在这里虽然也不是人人肯,好歹还是有的。
不仅有,只要你掏够了钱,人家还愿意出去买肉杀鸡,好酒好菜招待你。
舒舒服服地吃了一顿,感觉着饱腹感和浑身充盈的能量,好歹把此前遇到神魔压力的胆颤之意驱除了一些,于是心又静了下来。
此离昆仑,是赵长河出道以来第一次真正的仓皇逃离,而不是事情办完了走人。
是的,赵长河在此世第一次感受过“恐惧”与“死亡”是什么味道。
那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对比,彻彻底底的碾压,心灵受到的震颤无法言喻。
要是个脆弱点的,道心失守都很正常,说不定从此跪下,成为神魔的走狗,和他们忠实的代言人。
赵长河在想,玉虚不配合的情况下,此后他背后的神魔会不会另找代理,比如严缺?
自己的仇家是越发多了……好在严缺这些人并不知道他是赵长河。
风停雪消,月华如水,赵长河站在小镇院落,抬头望月,足足运用心法沉静了半个时辰,才终于低声开口:“你们强大到这个程度,你为何不威压于我?”
瞎子的声音不知从哪传来:“我不要狗。”
赵长河沉默。
瞎子似有笑意:“你要当吗?我可以让你舔脚。”
赵长河掏出金箔,开始解裤腰带。
“?”瞎子很是无语:“你干嘛?”
“给它撒点美容液。”
“无聊。”瞎子淡淡道:“我觉得你应该掏出的是新一页,而不是它。你是不是畏惧了,以至于连掏出来都下意识地避忌?”
赵长河耍宝的动作顿住了,半晌才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居然有畏惧,看来我也自视过高了,曾以为自己多么英雄了得,原来也不过如此。”
“这就是人。你以前面对王道中,岂不也是背上冷汗?只不过王道中给你的压力没这么离谱罢了,性质是一样的。”
“嗯,是的。”
“这不是坏事。”瞎子淡淡道:“见到内心的恐惧,你才能克服它,并且……”
她顿了顿,似有笑声传来:“欲堪血煞功的惊惧与死亡,你自己未曾历过,又堪个什么?”
赵长河心中一动。
“有没有想过,你的宗师之路,真正差的东西是,没遭遇过真正的困境与毒打?”
赵长河笑出了声:“也许。不知为何,被你这么一说,心中反倒不怕了。其实以前怕王道中,现在真让我见到他,估计也没什么怕的……以此类推,再过得几年,今日所惧也未必还在心里。”
瞎子不说话了。
这就是赵长河与生俱来的胆气,他也会畏惧,但只是一时。
他真的很适合江湖。
赵长河终于掏出今天刚刚获得的金色书页。
书页不是金箔,像柔软的帛书,但触摸上去却又像摸不着似的。
道本无其形,书册不过是具象。
金箔继续解封的话,应该也会是这样的“材质”,而不是什么金子。
金,坚也,不灭也,同样不过是一种亘古长存的意象罢了。
赵长河深深吸了口气,把书页和金箔放在了一起。
柔和的金光覆盖二者,似有一种相融之意,正在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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