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恬御剑,心中忽想起一事,问梦玦:“你为何在五星剑宗?”
总不能是为了烧天河殿而去吧?
在她身后,梦玦笑了笑,在她的耳畔轻声道:“当然是有事去的。”
他呵出热气,惹得宋恬神色一凛,正色道:“好好说话,不然让你下去。”
俩人虽然都在剑上,但是彼此之间,还默契地留有一点距离。梦玦垂下眼眸,看到她露在外的肌肤,顿了顿,转过眼去。
“你还记得,在天河殿我画像旁,是谁吗?”他忽然问。
宋恬回忆了一下,道:“是天河宗末代宗主,司空烨。”
“对,司空烨。”梦玦凝望着茫茫夜色,想起过往皆成云烟,语气有些淡淡的惆怅:“他是我在天河宗时,最要好的朋友。”
宋恬微微一怔,并未说话。
“我和他,算是一共见识了天河宗的盛极转衰。”梦玦道:“不过,我因为跟我的师父观念不合,很早就退出天河宗了。后来,我听说,司空烨当了宗主……”
他说的‘后来’,已经是三百年后的事情了。
宋恬道:“嗯?那后来,你又回到天河宗了吗?”
“没有,我可从不回头。”他的语调上扬,透着一丝自得:“在宗门束缚太多,自我退出天河宗,就到处打架,再也没人管得住我了。”
“……”
她默默地想,这混世顽童之名,果然不是白来的。
梦玦当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又道:“不过,我退出宗门后,又因为别的事情回去过两次。第一次,是我渡劫到分神期的时候,因为师父陨落,回宗门祭奠。”
她轻轻点头。
“再一次,是我听说他接手了那个烂摊子,于是回到天河宗,劝他辞去宗主之位。”
宋恬道:“……然后呢?”
“他当然是不答应,我跟他不欢而散,他还说以后再也不要见到我了。”梦玦的语气难得凝重,他缓缓道:“司空说对了,那确实是最后一次。”
风声寂寥,只听他沉沉道:“六十载后,我听说,天河宗覆灭,司空,身死道消。”
宋恬的心忽然感到几分酸楚,她回眸,看他垂下眼眸,墨发随风起雾。
她想,一个人到了飞升的境界,一路行来,告别了多少友人,是多么孤独?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梦玦垂眸,心中一动,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很软,很细腻。
宋恬倏地缩回手。
她的心怦怦直跳,有气恼,也有羞涩。她想起二师兄提到过的那一句‘他确实也对你无意……’
她本是不在意的,就算在意过,也只因他的言语,让她感到被冒犯了。不过他既然对自己无意,现在竟然这般轻佻!
虽说修士不拘小节,但宋恬过去因为‘未婚夫惨死’之故,待外人,都冷若冰霜。
梦玦留意到她神情不对,心中一慌,急忙赔礼:“是我不对,我刚刚有些忘情了……”
宋恬别过脸,不理他。
他不免忐忑,瞄了她几眼,见她眼底还有些恼意,只是没有发作。
“是我错了,”梦玦低声下气道:“要不,你把我踹下剑,泄泄愤?”
宋恬想了一想,有些好奇地问:“到了大乘期,从剑上掉落,会摔死吗?”
梦玦:“……”
他道:“你试试。”
宋恬犹豫地看着他,她只想知道结果,并不是想踹他下去。
梦玦见她犹豫不决,低头看了看这万丈高空,决心让她心中舒服点,朝后一仰:“我——”
她大惊,伸手去拉:“你疯了!”
他笑着朝后仰落,凝光剑朝下冲去,宋恬伸手拉住了他。俩人朝下坠落,梦玦的眼,触碰到她焦灼的神色,忽然一股暖流涌向心田。
这个向来散漫顽劣的修士,此时此刻,却生出一种,天长地久之感。
他想缔结一个道侣。
非她不可。
宋恬试着将他拉回剑上,他也借势朝上飞去,落到凝光剑上,双臂一展,正好将她环抱在怀中。
梦玦轻嗅她的长发。
她没有在意,还心有余悸,道:“我听说修士御剑,从高空坠落,就算神魂不灭,肉身也会粉身碎骨。你虽然修为高,但总不会毫发无损?”
梦玦想说,他真的会毫发无损,毕竟他修元神,也修肉身。他本想戏弄一下宋恬,但见她为自己担忧,顿了顿,道:“谢谢你。”
她道:“谢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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