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林寒初几乎是惊叫出来,经于墨霄这么一提醒,两人同时反应过来,他们之前一直都忽略了一点,从追查大将军这个身份开始,他们一直围绕着这个线索在查找所谓朝中的接应之人,包括之前和老李在涧南园中和张商英的讨论也都围绕着这个猜测和卢昭义的身份展开。可是恰恰他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个人,就是高太后!元祐党人之所以能够得知早春图的秘密,最初的源头应该在高太后,她虽然安排卢昭义潜伏追查,但也极有可能将这个秘密告知了自己身边其他亲近的人。高金福只是一介阉人,自然无权知晓其中要害,那么太后的亲骨肉呢?
林寒初握拳敲了敲自己的前额:“为什么之前偏偏忽略了这一点?真是兜了好大一个圈子!”
“也不算绕得太远,起码卢昭义这条线已经明朗了。”于墨霄安慰道,“所以我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方衍州对卢昭义的态度会如此傲慢,按理来说他也算是江湖中人,武功又不如卢昭义,若大将军是太后身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方衍州怎会有这胆子。现在看来,很可能他是直接听命于驸马,因而有恃无恐。”
“事不宜迟,墨霄,我们先去大内走一趟!”林寒初想要早一步展开记忆中的那幅长卷,证实两人的猜测。
右掖门外,烈日正盛。朱漆屋檐下,林寒初和于墨霄一前一后地立着,等了一盏茶的时间,远远望见不远处张择端那张方正的国字脸笑着迎面走来,心中方卸下些许忐忑。她压低嗓音,双手在胸前作揖:“张待诏有礼,小人乃熙王府上的小林子。奉王爷之命前来求见待诏。”说着不忘补上一句:“前回随熙王来图画院,还有幸面了龙颜,待诏怕是已经不记得小的了。”双掌之中缓缓托上一物,是当日赵柘在城南客栈看望她时给她留的一块熙王府令牌,没想到居然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张择端低头一瞥,连忙道:“哦,原来是熙王府上的,请随我来。”
于墨霄在一旁云里雾里摸不着北,也就随着林寒初跟上去。这翰林图画院位处宫城西南,平日倒也远远望见过多次,但第一次入内却发现别有洞天。张择端并未将他二人带到平日里招待王侯的隔间,而只是经过两道游廊到了一处平日接待宫中内侍的旁厅,暑热难当,他额头微微渗出汗珠,但依然恭谦有礼:“不知熙王爷有何赐教?”
“王爷差小的来想问待诏求借一幅画作,不知待诏可否行个方便?“
“不知是何家名作?叨饶熙王特意求借?” 张择端脸上闪过一丝好奇。
“王爷所求乃是李伯时的那幅白描《西园雅集图》,王爷说上次在画院一观尤未尽兴,特地差小人来再借回府上细观。”林寒初记得,一年前赵柘第一次带她入翰林图画院,当时张择端为他备了一些画作赏玩,正是在这幅李公麟的《西园雅集图》上, 留有一枚“宝绘”字样的葫芦章。此画从笔法和意趣上来说,并不能与历代名作同日而语,但是这幅画中的主人公正是王葭昇,而画上足足描绘了包括苏子瞻兄弟、黄鲁直、秦太虚、米元章等人在内的十来位文豪名流,也包括了作画的李公麟自己。林寒初当时觉得此画立意别致有趣,又颇具文人气息才多加留意,不想当日对这枚朱印的匆匆一览却成了事件的症结所在。林寒初这次之所以敢冒充熙王府内侍来借画,一则因为此画上的确留有王葭昇参与谋逆的关键证据,再则还有一层考量。李伯时乃是本朝丹青圣手,善画马,他生前与苏子瞻等人交好,崇宁五年过世至今已有六年,因而有数幅画作被藏入图画院。至于这幅《西园雅集图》,它并非是历代名作,林寒初料想其价值还不至于会让翰林图画院反驳当朝御弟的请求。况且赵柘曾经说过,官家赐他自由行走图画院之便,张择端应该不会断然拒绝,因此才想到借画这个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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