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蝶儿坐在树下,看着面前清澈的小溪潺潺流下,蹙起眉沉思日后的对策。
突然,她肩上微微一沉,还带了些许暖意。
凌蝶儿侧过头看去,只见路闲溪不知何时已睡了过去,他将头轻轻地靠在了她的肩膀之上,长而翘的银白色睫毛微微发颤,浅淡的薄唇轻抿,显然睡得也不安稳。
他的衣领有些凌乱,白纱微开,再往下看便能看见……
凌蝶儿轻咳一声,红着脸移开了视线,非礼勿视。
她微微直起腰身,好让他睡得舒适些。
即便午后日光融融、碧空万里,最是适宜入眠,但……凌蝶儿无奈地看向路闲溪,这小鹿未免也太不设防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日光已向西偏移,凌蝶儿全身都有些微微发酸,路闲溪才颤抖着睫毛,缓缓睁开了双眸。
他鹿眸微眯,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蹭了蹭她的脖颈,声音也带了些许沙哑:“殿下。”
“嗯。”凌蝶儿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醒了?”
路闲溪侧过头,将脸埋入了她的脖颈之中,好半晌才闷闷地说道:“劳烦殿下了。”
“路族长日理万机,甚是辛劳,偶尔歇息歇息也未尝不可。”凌蝶儿笑着看他。
路闲溪恋恋不舍地坐直身子,无奈地轻笑一声:“殿下。”
凌蝶儿也不再打趣他,她看向丛林深处,说道:“与你初遇之时,也是在这后山之中。”
路闲溪闻言却瞳孔微张,他垂眸说道:“殿下还记得。”
她什么都记得,可她唯独忘了,这是她与他的初遇,却并非是他与她的初遇。
“那是自然。”凌蝶儿笑着回道,“白鹿从林中走来,身披柔光、背绕白环,凭一己之力便足以照亮漆黑之地,实在记忆犹新。”
路闲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着回道:“可在臣心中,这照亮阴霾的光芒却并非是臣。”
他看向凌蝶儿,浅青色的鹿眸像是澄澈的碧潭,唯独只有她才能够进入他的眼底:“而是殿下。”
“臣只能照亮这方寸之地,可一旦臣离去,黑暗便又席卷而来。可殿下不同,殿下所经之处,白昼即至、温暖万古长存。”
“殿下。”路闲溪站起身,恭顺地在她面前单膝跪地,他那银白色的长发柔顺地垂下,叶片状的银饰随着他的动作轻轻作响。
他抬起她的手,轻柔地在她的手背献上了一个吻。
他仰起脸看她,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前,弯起眼眸笑着说道:“臣愿辅佐殿下,以臣这颗赤子之心。”
以我这无法诉说、历经万年的爱意。
“闲溪。”凌蝶儿怔愣了片刻,笑着回道,“多谢。”
路闲溪笑着摇了摇头:“殿下不必言谢,臣只是做了臣想做的事。”
就在这时,不知是否是因为这万丈丛林听到了他的承诺,无数嫩芽破土而出,一颗又一颗发着光的鹿鸣草骤然在他们身旁亮起,像是星火燎原,围绕着他们向树林深处蔓延而去。
“闲溪。”凌蝶儿站起身,看向路闲溪。
路闲溪皱了皱眉,说道:“他终于出现了。”
“鹿鸣草树?”凌蝶儿心中已有答案。
路闲溪的鹿眸之中有一丝诧异,他点了点头,握紧了凌蝶儿的手:“殿下,臣恐怕要失陪片刻。”
“我陪你一起去。”她反握住他的手,“我曾见过他。”
“殿下见过他?”路闲溪愣了愣,却又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了然地笑道,“臣找了他两万年却不见其踪迹,看来他还是与殿下更加有缘。”
“两年前我下山之时也曾见过此等景象,我顺着鹿鸣草的方向走去,在终点处见到了一棵参天巨木,他便是那棵鹿鸣草树……”凌蝶儿一边与路闲溪一同向前走去,一边向他讲述自己当初的境遇。
路闲溪细细聆听,他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只有殿下才担得起如此奇遇。”
郁郁青青的丛林终于迎来了尽头,视线豁然开朗,只见一棵遮天蔽日的鹿鸣草树正傲然屹立于天地之间,粗壮的枝干迸发出磅礴的生命之力,漫山遍野的鹿鸣草簇拥在他的身畔,与他携手并进。
凌蝶儿转过头看向路闲溪,他看起来异常平静,甚至目光都没有起半分波澜,似乎那个追寻鹿鸣草树万年的鹿妖并非是他,而是路边随意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妖。
“闲溪?”凌蝶儿眨了眨眼,唤道。
“怎么了,殿下?”路闲溪也笑着看向她。
凌蝶儿摇了摇头,说道:“他就在我们面前,你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路闲溪轻笑一声:“臣只是想见他一面,了却这两万年来的执念。”
“因为自殿下与臣相认的那一刻起,臣所有的疑问便都迎刃而解。”他嘴角微微扬起,看起来很是喜悦。
然而还没来得及等凌蝶儿多问,一根藤蔓便以破空之势向他们袭来。
“噗——”一阵血花在她面前猛地迸裂开来,温热的鲜血飞溅到了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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