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行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开头崇宁仙君说的那一句话,温行的注意力全在“叶酌”二字上,并没有关注他的声音,如今再一听,懒懒散散玩世不恭,确确实实就是叶酌的声音。
他眉头锁的越发紧了。
久晴怀抱琵琶,施施然行了一礼,道“承蒙仙君抬爱。”
温行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下来了,他离开座位,转头下楼,那小童唯唯诺诺的跟再温行后面,偷偷打量他的脸色,也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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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副身体实在累弱,温行走的急,没披搭着的衣服,没走两步,就开始低低的咳嗽起来。小童把衣服披给他,迟疑道“公子?”
温行停下来,略略回头,没头没脑的问他“什么时候?”
他的话一向很少,只有对着叶酌的时候多说一些,对着旁人,天生便带着修士的三分矜贵,冷的可怕,那小童被他扫了一眼,当下一愣,问“什么?”
温行道“什么时候把我……”
他顿了顿,有些难堪“送给仙君?”
小童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嗫嚅道“是今天晚上。”
温行颔首,不再言语了。
回到卧房,方才才停了的雪不知不觉又下起来了,天空雾蒙蒙的一片,温行坐在屋檐底下,面前的小天井里有人用大瓷钵种了一株腊梅,枝叶上盈了不少雪,花朵颤巍巍的从里头伸出来,释放着一点点冷香。
而一旦他后退半步,回到屋子里,就能闻到扑面而来一股药味,又苦又涩,桌案上居然还有一小盒口脂,艳红色的,很提气色,是方才这身子的父亲差遣小童送过来的。
好在倒也没有人非要逼迫他涂脂抹粉,放桌上便走了,他照了照镜子,这个皮囊的容色确实出众,一脸病容不但不显颓败,反而有种让人欺负摧折的欲望。
温行心下了然,他梦中的这个身份大抵是从小身体不好,没什么价值,干脆给家里人直接当礼物送出去了。走到现在这一步,这个心魔是什么,怎么破全无头绪,便一边看雪浸梅花,一边漫无目的的发起呆来。
方才过于震惊,温行觉察不出,如今上下一白,天地俱静,他忽然就能感觉到要考验的心魔来自何处了。
这个少年的胸腔中,有一股无边的怨恨。
他确实不得宠,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却从未想过雌伏与谁,当一个召之即来,呼之即去,一旦被厌恶,便死无葬身之地的廉价礼物。
这阵法确实极其精妙,那一股不甘和愤懑从心脏被汞入四肢百害,冻的温行手脚冰凉,等他强压不适想要念清心咒的时候,一种极为荒谬可笑的念头骤然涌入脑海,任凭他紧紧皱眉,却越发难以摆脱。
温行忽然觉着,他这个神玄境界的大修,下泉的雪松长老,同这个史书上没能留下一笔名姓的玩物少年,其实都是一样的。
——都不过是礼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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