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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玩笑以后开不得,你是一国之君,以后要有个为君的样子。怎能擅自离开京城?”
“孙儿知道错了。”江后这才放了她。李攸烨一边揉着耳朵,一边抽鼻子,“孙儿就是舍不得你走。”眼泪竟真的掉下来了。江后不忍心再责备她,用手帕给她擦干眼睛,细细审视着她的皓额、修眉、明眸、皓齿,好像要把一切都深深印在心底。
“皇上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太皇太后的!”燕娘在岸边劝她道。
江后眼里也漫上水雾,最终一狠心,解开李攸烨的手,转身往船上走去。
“皇奶奶,孙儿有件事没敢告诉你!”
江后回头,李攸烨徐徐在她面前跪了下来,“我杀了嫆哥哥和他的孩子。”
周围忽然只剩下江水拍打船舷的声音。
江后沉默许久,忽然对雷豹道,“把钓竿拿来!”
“太皇太后!”燕娘意识到气氛不对,再要劝劝她。
“拿来!”
雷豹只得从命,把鱼饵摘掉,剩下的竹竿连同线一起交到她手里。
江后接过鱼竿,对李攸烨道,“转过身去!”
李攸烨抿着嘴背对她跪好。江后突然一竿子打到她的背上,火辣辣的疼,她身子往前倾了一下,随即又立回原位置。又一竿子打在离第一次不远的地方,李攸烨咬牙忍着,不让自己痛出声。接着第三竿,第四竿……
雷豹知道那竹竿弹性十足,隔着衣服打在人身上,虽然不能皮开肉绽,但那股力道足以让李攸烨三个月不能躺。他见李攸烨身子越来越往前,知道她快承受不住了,赶紧拉住江后,“太皇太后,已经够了,再打下去,皇上就打坏了!”
燕娘赶紧下来把李攸烨揽住,见她嘴唇都咬出血了,心疼得要命。她从未见过江后对李攸烨下如此重的手,“太皇太后,别再打了,皇上已经知错了。”
江后扔了竹竿,冷冷道,“你好自为之。”
旋即转身往船上走去,命令雷豹和燕娘也两人立即登船。三人乘舟沿着江流而去。李攸烨转过身来面朝离去的轻舟,抖着胳膊俯身扣了三首,而后被杜庞含泪背起来,往回走去。
燕娘看着岸上的李攸烨被背走,一边掩泪一边叹息。回头却见江后背对他们,身子在抑不住得颤抖。她走过去,“太皇太后这是何必呢?打得皇上满身是伤,疼的也是自己。何况容王的死也不是皇上一个人的错。”
“我宁愿她的伤留在身上而不是在心里。”
“万岁爷,您要是疼就喊一声,别自个憋在心里头。”杜庞背着李攸烨边走边说。
“杜庞,说实话,其实我感觉好多了。”李攸烨勉强撑出一个笑,随即又被巨大的疼痛扭曲了面容。
“太皇太后那么狠心的打您,您还感觉好?”杜庞简直不可思议。
“皇奶奶打我越狠,说明她疼我就越深。”
杜庞彻底无话可说了,觉得万岁爷被打糊涂了,嘀嘀咕咕道,“感情皮开肉绽还是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
“你嘀咕什么哪?”
“啊没什么,我说太皇太后实在太疼您了!”
“唉,虽说她很疼我,但我还是觉得,她有点太疼我了,哎呦,好疼!”
人总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对上官凝的彻骨怀念始于一个偶然的机会。
那日她独自一人踏入王府,推开她们曾住过的房间,里面所有物品都已封存。她在桌旁坐了下来,掏出怀中的双兔锦帕。两只兔子在她手上成双成对,鲜活得让人动容。缓步踏入后院,她站在她们曾经共舞的旷地,面对这物是人非的寂寞空楼,她心内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久久难以移步。这时手中的双兔锦帕忽然被风卷走,落在了假山上,她试图爬上假山拿回。然后今日的风似乎有意戏弄,每当她与锦帕近在咫尺,下一刻便与它擦肩而过。
终于在一个无风的角落拿回锦帕,她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的尘埃,发现上面的白兔依然玲珑可爱,心满意足地放回口袋里。环顾四周惊悉自己居然离开后园那么远,远到从未听说王府尚有如此偏僻的地方。
上山下山耗费了她过多的体力,她决定在大石上歇息歇息。无意间发现石头下面的积雪鼓鼓的,似乎埋了什么东西。
她挑了挑眉,没有放过这不经意的一个发现。动手把雪扒开,从那高鼓的雪堆里发现了一盏残破的孔明灯,不知何时落到这个地方,看样子已经很久了。她把灯提起来,看见灯下绑了一个锦囊,似乎在那里见过。
锦囊已经湿透了,李攸烨从里面翻出琐碎的纸屑,本以为这次发现一无所获,却忽然找到了一枚翡翠指环。指环两侧都封了蜡,李攸烨灵机一动,立即用手指捣开蜡,果然从里面找到了一张崭新如初的字条。字条的主人好像预料到有一天它会禁受风吹雨打似的,所以为它设计了如此保险的外壳。
李攸烨因这份灵巧的猜思禁不住笑了。轻轻地扎展开纸条,一眼便认出上面的字迹,激动地胸口起伏。她嚯的站了起来,朝着四周大喊,“凝儿你是想告诉我这个吗?”
没有人回应,耳边只侧过寂寂的风。李攸烨眼角含泪,望着头上的白云,痴痴地笑,她知道她一定在那里。
上官凝番外之新生
很多很多年以后,李攸烨在建康城灯火通明的夜市上看到了一个着梨白长裙的小姑娘,十四五岁年纪,正闭着眼睛,在桥上许愿。
“小姐,你许完了没有?别人都开始放了,咱们也快点啊!不然神仙们忙不过来,可能就把咱们的落下了。”一个一般大穿着粉色衣裙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小丫头帮她掌着孔明灯,不断地催促。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她两手交握放在嘴边,低声默念着什么。那专注的神情令李攸烨心口一震。下意识地就往桥上走去。
“好了,放吧!”小丫头得到指示,兴奋地松开擎了好久的孔明灯,一边拍手一边笑,“小姐,小姐,你看它飞起来了!你快看呀!”
但小姑娘仍闭着眼,“小如,快帮我看着,第一个上桥的人。”
“哦,我知道了,第一个上桥的人就是小姐的有缘人。好,我帮你盯着。”
李攸烨闻言蓦地停住了脚步。这时有个书生模样的人背着书箧从她旁边经过,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灯火通明的景象,一边慢慢地走上了桥头。
“小姐,是他,是他!是这个书生!”小丫头突然的又蹦又叫把那书生吓了一跳。
“哎呀,你别这样大声嚷嚷,别人都听见了!”小姑娘赶紧把她的手拉回来,脸上红霞乱飞。
那书生只有十八九岁,看样子是进京赶考的秀才。挠挠头不解地看着对面二人先后背过身去装作看风景的样子。
似乎想上前询问一下,但又不知如何开口,最后无奈提了提书箧,慢慢下桥了。小姑娘听见他下了桥,偷偷地拿眼去看他。脸上一片娇羞之色。
小丫头在旁边不停聒噪,
“哎呀,小姐,这人好呆呀,看起来是个读书人。是不是来参加今年科考的啊?你说他会不会中状元?我看他模样长得还可以,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真才实学?要是能中状元就好了,欸?我们不如去问问他名字吧,万一他真中状元了呢!小姐,你等着,我去帮你问问他。喂!书生!那位书生!”
李攸烨在桥下看着这一幕,微笑着慢慢后退,转身离开。直到她走出老远,桥上的小姑娘才一脸含羞地扭过头来,朝她离开的方向翘首远望着。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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