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疏道:“何掌门这浇碧烧,今日都见到了,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何万象笑道:“不敢不敢,何某老迈,说起水性和功夫,天下哪个能比得上忠武将军。”
何万象几次临难,逢危不惧,话语间豪情不减,间或在眉头攥起,一丝若有若无的黯然夹杂其中。
元疏和沈陌等少年心性,一听忠武将军大战吐谷浑之事,更是附和赞赏。
何万象慷慨激昂:“这些年朝局动荡,外敌伺动,百姓多承苦难,我白圭堂弟兄也无一日不想着报效朝廷,杀敌除恶,愿天下一统,太平一世。”
元疏笑道:“何副堂主,气概凌云,我等当一同报效国家。忠武将军治军严明,兵法如神,故梳特禀告天子,甘愿为其驱使,沈陌也奉国公令,到凉州府从事。”
沈陌道:“一直听闻何副堂主精于弓马,尚侠体国,且兵器铸造名扬天下。今有幸得见,了却憾事。”
客栈外波光粼粼的橘色河面略暗了下来,凉风袭来,河西的夜晚即便是夏天温度也是骤然降低。
沈陌起身关窗,向远望去,见东边马场方向火焰一点,两点,三点,逐渐连城一片,映的整个东方成为光海世界,不一会浓烟遮天蔽日翻腾而起,顺着河风压了过来。
元疏脸色一变:“马场出事了。”
这时,客栈里淅淅碎碎声音不断,似是已地将客栈围住,何万象起身按住元疏即将出鞘的剑。
客栈大堂一时间如同潮水般涌进来黑压压几十人,为首一身褐衣,方脸蒜鼻,正是孙曙。
何万象怒道:“叛堂通敌,还敢放肆。”
一声断喝之下,客栈跑堂的杂役全都手持尖刀迎来。
孙曙倚在门上,抹了抹刀上的的血痕,呵呵一笑:“不就为了铜矿这点子事儿,至于嘛,何副堂主,这铜矿怎地就姓何了,大魏的铜矿,你是大魏人,我也是大魏人,你得了,我便不得了。今日小爷我敢上门,就料定你们不敢对我怎样,我后面可是跟着戍边军。今日便让你们死得明白。老子已经拿下马场了,哦,还有,这会儿运往张掖的粮草我们是我们的了吧。哈哈哈……”
元疏和沈陌二人互看了一眼,忍住心中的惊惧。
沈陌喝道:“现在大战在即,身为大魏子民,竟敢谋逆截取战备粮草。”
孙曙呵呵一笑:“谋逆?这王位谁人做不得。广平郡王,虽说皇帝是你哥,可天下人谁不知道,没有大司马和赵公爷,你家哥哥还能坐上皇位吗?哈哈哈……还有,沈公子,你家那位沈公爷就是个病秧秧子,沈公子还是护好自己。哈哈哈……”
元疏和沈陌生平从未受此侮辱,怒从中起,将之前隐忍功夫搁置一旁,抽剑向孙曙直面刺去。
与此同时,何万象及客栈的伙计手持尖刀,与孙曙的戍卫厮打开来。
客栈大堂那榆木硬疙瘩的桌子凳子被刀斧锤戟一顿乱砍乱砸,肢体惨被散落一地。客栈二楼早就金锣震天,鸣金示警。
不料正如孙曙所说,随后的戍卫军将这客栈团团围住。一阵飞镖如乱雨砸来,门外客栈的护院早被逐一击毙;而客栈里面的许多伙计躲闪不过,中镖倒地。
何万象毕竟是老江湖了,见状丝毫不乱,他先挡在门口厮战,断了孙曙退路,将他围在大厅方寸之地。
孙曙功夫大多学自何万象,自是处处露出破绽,何万象招招狠辣招招毙命,孙曙躲闪不及中了一剑,顿时难以支撑。
元疏知道此刻只有擒住孙曙,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遂和沈陌二人心有灵犀合起来上下围攻。
孙曙毕竟功夫有限,不时就被二人擒住。
而元梳等人毕竟寡不敌众,被逼到北墙边。元疏死死用剑逼着孙曙,那数十人的戍卫军一时不敢上前。
孙曙始料不及,颤抖的双手早就松了刀,全身震如筛糠,任由元疏挟持,脖颈上一缕鲜血顺着剑刃流落,他提气用撕裂的声音吼道:“放了……放了我,否则罗将军将你们一个都不留。”
元疏的剑刃轻轻一带,那孙曙脖颈上鲜艳的血痕口子拉的更长,举目蔑视道:“我倒要看看哪个不留。”
众人在生死之际,忽然何万象在墙上一拍,所有人脚下一松,随着地板落下,已是到了一条地下通道中,一个客栈的伙计带路,跟着元疏挟持着孙曙,后面跟着沈陌,何万象等众人断后,一行人顺着地道走了约莫着一刻钟的样子,跟着钻出,所到之处正是何万象家中的坞堡—何家堡。
第二章 马山坞堡
众人随着何万象出了地道,各自心中暗暗出了一口气,刚刚在何家堡凉爽的大屋内坐定,不料何府仆役来报:罗义潮带百余精兵,已将何府壁堡团团围住。
这罗义潮乃仁勇校尉罗杳之子,罗杳驻守边境几年,便将家人都带了过来。罗杳这几年敛财无度,四处强取豪夺,打压当地地主乡绅,提高农民土地赋税,甚至盯上了与吐谷浑边境的铜矿。由于罗杳军职在身,尚且顾及些,而罗义潮和一些边境上各个衙内倒是形成了气候,在边境上作威作福,粗暴蛮横,一时欺压乡里,让人闻着失色,见到丧胆。
何万象和众人飞速登上堡头,俯身一看,坞堡外不远处,罗义潮正得意洋洋地叫嚣着,手里还举着一个约五六岁的孩童。
何万象心中一凉,“蹬蹬”退了几步才站稳,那孩童正是自己的孙儿。
旁边的何彰德颤抖的双手将父亲扶住,儿媳薛水平惊骇的不成声调叫了一声“爹”。
何万象略微稳了心神,挣开何彰德的双手,上前双手撑着墙墩。
罗义潮拿着孩子如同拎着小鸡般,在那群盗匪面前嬉戏玩闹地走来走去。他将那孩子抛在半空,复而接住道:“何万象,你的小孙儿在我手上,交出孙曙,不然我立刻杀了这娃子。”
何万象的小孙儿,被他用手拎着后颈衣领,吊在半空,没有依靠地在空中四肢乱划着,用震耳欲聋的哭喊掩盖无助的恐惧。
何家坞堡四面墙头弓箭手蓄势以待,但罗义潮所带戍卫军人多势众,来势汹汹,况且双方都有人质在手,大家都只是观望,等待时局的变化,等待首领能给出一个明确的命令。
但不论是何万象,还是罗义潮,这两方主子都没有这个决断,周围一片静寂,只有罗义潮手中的孩童张着大嘴“哇哇哇”地哭喊着。
众人都在相持之际,只听见“嗖”的一声,一枚响箭上天,这声鸣响打破了僵持。
何家坞堡四周墙上和四处角楼遍插“李”字将旗,那数以千计的大队人马在罗义潮的身后严阵以待。
元疏等心中大喜,见“李”字旗,便知道定是凉州州府参将李斐带着兵马前来相救了。
罗义潮不想州府参将竟然领兵前来,不由得大惊失色,但是若是就此放手逃窜,心中十分不甘。
此时胜负已分,罗义潮败局已定,他拿着手中唯一的依仗,那已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怒道:“何万象,这小娃子在我手上,我看你们谁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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