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彰不可置信地望着尸体,忽然一声惊呼,拔腿狂奔出了竹林。阴风吹过,即使是阳光和煦的清晨,竹林中也带了几分森森鬼气。
田海旺忍不住道:“莫非世间真有鬼怪?”陈谦卫摇了摇头,道:“什么恶鬼作祟,我一概不信,定是什么高手作怪。要透过这天罗地网,可见此人武功不在你我之下。”田海旺摆手道:“昨夜防守如此严密,即使我也进不去,除非此人轻功远胜于我。”
陈谦卫沉声道:“世间恁多奇人异士,有人强于我们不足为奇,何况昨夜有雨,说不定就有片刻疏漏。不过,此案若是成名之士犯的,我们倒可一一排查。当世有能耐先将尸体毁损,再将其挂上竹梢,还能在昨晚包围圈进出自如的,只有我师父、你、我、乐晓晨、文辛雨、以及那个神秘的阴魔。樊彰武功尚缺一把火候,国旭身子还未恢复,都无可能。”
田海旺扳起手指,逐一道:“你师父天意道长这么多年不下山,不用考虑,你、我更加不会,乐晓晨为人正派,而且清高自许,不会装神弄鬼,阴魔武功寻常,不会为了证明闹鬼,竟施展百无禁忌,将自己置于险境。如此看来,只能是文辛雨。”
陈谦卫淡淡道:“文辛雨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决计不是他。”田海旺迟疑道:“文辛雨是道上的人,既有动机,又有本事,为何……”见陈谦卫脸露不豫,也只得不再说话。
陈谦卫蹲了下来,思索良久,终于沉吟道:“我心中还有个想法。”田海旺道:“你说。”陈谦卫道:“国旭为人正直,不会滥杀无辜,当日他也曾对我说,他是遭人陷害,并非亲手杀人。”田海旺正色道:“我知道你和国旭关系甚好,但你也不能因此为他开罪……”
陈谦卫止住他说话:“我不是为国旭开罪,只是说个猜想。国旭杀人不合情理,除非有个对他极重要的人……比如宫长王琦,比如他师父,逼他杀人。”田海旺奇道:“他师父?他师父是谁?”陈谦卫道:“国旭的师父就是四十年前叛出天意剑派的天痕子。”
田海旺熟悉武林轶事,脸色一变:“无怪我总觉得国旭和你武功有几分相近……可这说明了什么呢?”陈谦卫道:“我一直怀疑,天痕子就是阴魔。这阴魔极少行走江湖,武功又强,人脉还广,不可能是初入江湖的新人。天痕子武功精强,隐居多年,若是不甘寂寞重出江湖,极有可能借阴魔之名,争雄天下。”田海旺犹豫道:“可那阴魔的武功……”陈谦卫断然道:“武功低可以装,武功高可装不出来。”
田海旺手抚下巴,道:“这么说,国旭杀人是从师命了……”陈谦卫道:“有两种可能,其一便是这个,其二,则是国旭根本没有杀人,全是阴魔陷害。”
田海旺缓缓摇头:“我不信有人能设下如此之局。”陈谦卫双眉一轩,道:“阴魔身份虽然隐秘,但至少我知道,他会密宗的明王大手印,可见必然和西域佛教有所关联,不若我就去少林寺一趟,请教空韬,或能知道些端倪。”
田海旺奇道:“空韬?莫非那位是在少林寺挂单了十五年的喇嘛?只是他一向不见外客,你如何见得到他?”
陈谦卫微笑道:“这个你不需多虑,我当年行走江湖,曾和空韬有过交情,见他一面应当不难。”
于是当日,陈谦卫便收拾行藏,备马上道。此时因为竹林闹鬼案,人心惶惶,京城已经戒严,没有令牌者出入需要严加盘查,田海旺便将陈谦卫送到了城郊,以免麻烦。
两骑并列而行,陈谦卫见已有不少时辰,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便回去吧,刑部琐事多多,你不可远离。”田海旺点一点头,陈谦卫又道:“我还有一事劳烦你。”
田海旺见他神情古怪,奇道:“你又有何事?”陈谦卫欲言又止,思忖良久才道:“我要你打听王雯琴的下落。不过你千万不可让她得知,是我在寻她。”田海旺莫名其妙道:“为什么?”陈谦卫不欲多言,只道:“反正你尽量帮我寻她踪迹,但别露了我的风声。”
田海旺点点头:“你放心,有白日在,就没有找不到的人,我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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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缓查案,先帮你找王雯琴。”两人说定,田海旺便直回别院。
才一进门,有人急惶惶的冲过来,大呼道:“不好了,白日出事了!在闹鬼的竹林里!”
岭南,泉州
已经正午了,王雯琴还坐在床上发呆。她有些慵懒地抚了抚长发,娇声应了敲门的店小二:“不用送饭了,我自来吃!”
“嘭!”房门竟被撞开了。门口站着十余人,都穿着家丁服饰,只有为首那人胖的离奇,衣服也甚是华贵,看来颇有权势。
为首的胖子一把揪起掌柜,喝道:“你这里原来有这么好的姑娘,居然不拿出来招待大爷,你是不是不想要脑袋了?”掌柜叫苦不迭:“大爷啊,要有姑娘,我怎敢瞒着你,可……可这是店里的客人啊!”
那胖子是个草包,听得这话,也不管那么多,手一挥,命令众人将王雯琴抬回自己屋里。掌柜的在一旁,面容痛苦,恨爹娘没给自己生出一副好筋骨,把这恶霸抓取见官。
可惜这女子武功却高得很,只听“啊哟!”、“我的头!”、“我的牙!”之类惨叫声不绝,门外楼梯上已不见人了。掌柜的惊呆了,这才知道遇了高人,再看那女子,便若观音大士一般,赶忙鞠一躬,掉头就跑。
门又关上了,王雯琴一个人坐在屋里,又是这样冷清。来搅扰的都是些地痞流氓,其余时候却又太安静了些,为什么不能有朋友来呢?哪怕陈谦卫来也好……
不,陈谦卫绝不能来,他就是最大的地痞流氓。
正自思忖,忽然有人敲门。王雯琴皱了皱眉:“难道还是刚才那伙人?”她武功尚在白日、余杰望等刑部密探之上,艺高人胆大,房门从来不锁,当下便柔声道:“请进。”
缓步而进的,是乐晓晨。
王雯琴“啊”的一声,她万没想到竟会在这里见到情郎。近几个月来,她心中受尽折磨,今日见了魂牵梦萦的爱人,便似乳燕归巢,径自扑入乐晓晨怀里,放声哭了起来。
乐晓晨没有抗拒,也没有搂紧她,只是抬眼望着房梁,眼神中像是满不在乎,又像是无限嘲讽,看来他是有一肚子的怨气。
王雯琴抬起头,两人四目相接,她忍不住奇道:“你……”乐晓晨淡淡道:“陈谦卫呢?”王雯琴见他神情冷淡,不似以往独处时那般亲密,提到陈谦卫,更是提到了自己的伤心事,忍不住哭道:“他……他欺负我……我再也不要见他……”
乐晓晨冷声道:“哼,你情我爱不是很好吗?难道你们闹矛盾了?又或者,你不过是逢场作戏?看你房门都不加锁,果然是个婊子。”
王雯琴脸上露出震惊,她内心本有无限话语要对情郎诉说,怎想到上来便挨了这么一番痛骂?她慢慢低下头,只觉心中有一根尖锐的刺,叫她痛得泪水涟涟。
乐晓晨将王雯琴放回床上,俯视着她,目光如电,似要洞穿她的心灵。王雯琴咬着嘴唇,小心翼翼道:“那天,是陈谦卫欺侮我,我意识很模糊……也许你知道了什么,但你应该明白,我对你的心,从来没变过,我不会去……”王雯琴心里很是憋屈,她以为这些话应该哭诉给乐晓晨,乐晓晨应该给她安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
乐晓晨冷厉的目光盯在王雯琴脸上,静默了片刻,黯然开口道:“我早就猜到你会说这些话……”俊雅的面容显出异常平静,冷然道:“来,我们行房事吧。”
相识多年,乐晓晨一直是温文尔雅,凡事成竹在胸,可今日,他竟是说不出的冷淡,还带着隐隐愤怒。求欢,这似乎根本就不是乐晓晨擅长的,看来他也没指望王雯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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