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新月突然要下车，是因为她现在越来越没有办法面对郑建功的爱。

她觉得车里的空气，让她压抑得简直无法呼吸。

刚刚跑下车，想要让寒夜的空气叫自己冷静一些，却不料，郑建功已经把外套披在了她的肩头。

顾新月回头，看着一脸关切的郑建功。

嘴……却还是张不开。

“新月？你怎么了？晕车了吗？”

顾新月低下头去，不知该如何面对刚刚还在她面前畅想两个人美好未来的郑建功。

“我……有些头晕。”

郑建功很着急，心里想得只有顾新月，却没有思考为什么她偏偏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感到不舒服。

“头晕？要不……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顾新月没有动。

头一直抵着。

“我……我没事……我就是想……呼吸点新鲜空气。”

郑建功微微叹了口气，顾新月不知道他这是因为失落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她心里的愧疚已经折磨得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郑建功现在一丁点反应，都会在她脑海中脑补出很多很多东西，让她觉得无地自容。

现在顾新月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在玩弄别人感情的混蛋。

可是，内心的真实想法，在温柔体贴的郑建功面前，她又实在不忍心开口。

郑建功抬头看向天空。

今晚的天气很好，没有什么云彩。

星星很多很亮，在两个人头顶神秘地眨着眼睛，像是在窥探他们各自的心事。

“新月，你说……是不是我给了你很大压力？”

顾新月微微侧头，却没有看向他。

这个问题，她没有办法回答。

郑建功继续道：“其实我也知道……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们在一起才这么短的时间，现在说以后……还太早了些……但是我……我却已经开始幻想我们结了婚以后会是怎样的生活了。”

郑建功的声音仍旧激动，顾新月被他那份激动感染着，手，下意识拉紧了肩头的衣服。

郑建功还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仍旧喃喃而语。

“可是……有时候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自己也常常发现，我会莫名其妙地傻笑，每当我想起你的时候，我就总是觉得自己很幸运。”

顾新月刚刚要抬起的头，听到这句话，却重又重重地落了下去。

她现在除了逃避郑建功的眼神，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他的热情，他的痴迷，还有他那份牢不可破的归属感，他的一切都被自己牵动着。

可我现在却没有勇气面对这一切。

你的爱……很美好……你没有错，从来没有……

所有的错，都是我自己的懦弱造成的……

郑建功又笑了起来：“我认识了你这么多年，你也知道……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这些年里，我曾经想过，或许……我们两个这一辈子的交集，也就只有作为一个朋友这么多了……我不敢奢求和幻想……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能在一起，我该开心成什么样子？”

这些年的“友情”现在看来，多么讽刺。

顾新月问自己。

你真的从来没有觉得这样的关系有什么问题吗？

你明明知道，他并不只是把你当做朋友，可你呢？

你除了让两个人的关系一点点进入泥潭，你又做过什么？

这天下，男女之间能够成为友谊的情况，实在少之又少。

大部分的友谊，不过是一个不说，另一个假装不知道而已。

顾新月和郑建功，就是这样。

“可是……哈哈哈……老天爷对我还是不薄，我终于等到了，我现在能牵着你的手了，我什么也不求，只希望一辈子就这么牵着你的手走下去。”

他伸手，又把顾新月的手握住了，像是捧着世间最最珍贵的至宝，珍惜而又爱护。

“人这一辈子太短了，我想……就算到了我生命的最后一天，我还是会嫌时间太短，没有和你在一起待够吧……不过……人总要知足嘛……没关系，这辈子结束了，还有下辈子和下下辈子……我肯定还能找到你的，你说对吧？”

顾新月毕竟双眼，不敢说话。

郑建功从她的侧脸，慢慢移开视线，看向了两个人重叠在一起的双手。

“我之前从局长的位置上被宋正公踢了下来，我那时候的确想过……我这样的身份，一个普普通通的文职，我到底还能期待什么白日梦？可是……谢谢你……谢谢你还是给我这个机会，我知道这种时候……我不该说感激的话，你做这些，也不是为了让我感激你，可……可我……我真对你为我所做的一切都很感激！”

顾新月因为郑建功的话越来越惭愧。

我到底为他做过些什么？

我又给过他些什么？

是几次心不在焉的短暂约会？

还是始终没有被自己放在心上的这种理所当然的“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