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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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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来日后被旁人再提此事,周翁选择直接此刻卸去,好留个知错就改的名声,只不过,明公并没有因为他的识趣转为夸赞。

这么多人过来,其中肯定有被忽悠过来的傻子,可周翁这个头领绝对不会无辜,这么多人来没预谋谁信,当然,傻子和周翁这两种人在明公眼里都该惩戒——居上者怎么能不明辨是非?主动请辞是周翁该做的,他已经很留面子了,都没有继续追问这么多人怎么来的!

人与人的思维显然无法相同,见自己这么做还未得到明公的认可,周翁心中更是没底,惊慌使得他再也无法维持来时的傲气,整个人瞬间佝偻起来。

他如此,后面的人更是慌乱起来。

不就是逼着京医院赶个人出去而已,结果却是周翁丢了虚职,自己也要挨个偏信昏庸、草芥人命的名声,这和想象中差的也太大了!

前后反转太大,有些心态失衡人再也站不住,直接转身就往外面跑,溃败的让人不忍直视,留下来的也纷纷拿起来袖子遮住脸,让旁观的人指着耻笑。

奚落这群卫道士,那可真不是一般的爽!

周翁几度抬脚想要离去,最终还是停了下来,倒不是怕落荒而逃太过丢脸,而是今天这事,明公做为过路神仙大约是不会再和他计较,可被砸场子的韩医师和顾琬呢?保不齐便将他这个主事人记到了心里,顾琬家业败落尚不足为惧,可韩医师……自己和家里人还要来看病的啊!

想到这里,周翁更不是一般的后悔,他大约真的是糊涂了,不然,怎么连医生都敢得罪?

虽说这些医者足够大度,可周翁活了这么久,见识可不是一般的多,这世上多的是嘴上说着‘不当回事’,‘早就忘了’,结果将转头当年得罪自己的人在关键时刻打入深渊,这么多例子在前,他哪敢赌医生会不会记仇啊!

现在人还在,得赶紧想办法弥补,不然日后连面都没资格见,那更是要没救了。

顶着旁人幸灾乐祸的讥讽,在压力下的周翁很快意识到,韩羽对顾琬的态度是暗藏袒护的,不然方才完全不用再多问,而这样的话,去除顾琬的污名,是可以讨好韩医师的!

周翁懊悔的情绪中多了几分振奋,他克制住心脏的跳动,尽量维持着平稳的语气,对着韩羽和顾琬说道:

“市井之间有不少你的传闻,皆说你不守妇道,与他人苟合,言辞过于统一,现在想来,必是有人暗中造谣中伤,虽说此事至于智者——”

说到这儿,周翁摇了摇头,自己所做的蠢事再次浮上心头,都不用酝酿,脸上便全是苦涩:

“可世上多是我这般痴愚之人,难便真假,只会顺着旁人言论听之从之,还请两位尽早抓到这幕后之人,以还自身名誉。”

原来如此。

听周翁这么讲的韩羽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在推卸责任,他说的情况基本上作不了假的,毕竟之前舆论乱的出奇,这么多三老孝悌分部在不同的闾里中,听到的内容也不会一致,冲突会带来意见不同,根本不可能团结在一起过来找事,可若是有人搬弄是非,将舆论统一,那出现今天的情况,也就是不足为奇了。

不过——

想到这里的,韩羽觉着似乎还有些解释不通的地方,她正想着,被人搀扶的顾琬便已经泪如雨下:

“我一闺阁女子,甚少出门,怎会得罪此等致我于死地的恶人?”

的确,这事儿从道理上着实有些说不通,能在这么多闾里中造谣到大多数人都信,那不可能是单个人完成的,肯定有组织有预谋,这样的人,之前只是普通官家小姐的顾琬上哪儿得罪去?更有可能是她父亲带来的祸事。

只不过,说她父亲得罪人还是有些疑点,侍御史得罪的都是同阶级的官吏,正所谓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官吏要出手对付顾家,那更多是从上面往下卡,比如户籍、征税,查家产等等,他们还真不一定有在市井散播流言的人手,这完全是底层人才会有的手段,而底层人,侍御史这样的职责又从哪里得罪,还能被人记住?

所以这事儿和顾峦的关系也不太大。

排除了这两种可能之后,长久居于乡下的韩羽隐约有了新的思路,不过猜测这种东西,是不能直接说出口的,她微微扭头,看向身边的女医:

“如此造谣生事,以流言蜚语杀人的恶徒,我即便身为医者,也不会放任他们逍遥法外,顾义,将此事写成告书,送去京兆伊府!”

顾义早就看此事不顺眼了,被吩咐后不仅直接应声称“是”,紧接着转头就去写告书,一看便不畏这种虚假的流言蜚语。

底气是非常重要的,很多成大事的人就是有能在自身快玩完的时候,不仅还能稳住心态,并将局势说的好像自己要胜利了一样,而这种行为也的确能聚拢大量的人才为自己所用,这方面最为有名的便是刘邦,当然,韩羽这点小情况还不够资格与对方相比,不过这种自信的姿态,也足够让旁观的众人相信顾琬的无辜了。

若顾琬有错,医者怎会主动为她出头告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是最该做的啊!

众人对顾琬的看法又开始转变,韩羽克制着没有多说,她送走明公,疏散人群,等待官府将此事查清。

在查案方面,有些时候古代破案难度反而要比现代更低,原因也很简单,人员少且固定、物资还极为稀缺,就像流言,现代手机转发可能都找不到源头在哪儿,甚至找到了还不当回事。

如今就不一样了,畏惧官吏的小民哪敢隐瞒,官吏去问,赶紧交代,生怕自己受罚,那顺着人一个一个查下去,散播谣言的几个人很快便被确定身份,往这些人家里蹲守,直接全逮进了牢狱,都不需要动刑,吓的腿软的便已经交待了。

造谣的原因也简单,就三个字,吃绝户。

当然,具体情况更加复杂一些,动手的人是之前袭击顾琬逃走的匪徒,因为没拿到钱还搭了兄弟,一直在想着怎么报复顺带再多捞点钱,所以一直关注着顾琬家里,在知道顾峦倒了,没人能支撑门户、兄弟家见他败落不仅没有伸出援手,还带走了仆人,那直接是乐疯了。

这么肥的肉猪不赶紧上手,是等着饿死自己?

于是,做为‘绝户’的最后关卡,持续在医院烧钱的顾琬,就是头号他们的头号敌人。

逼迫医院赶走她,既不用主动染血就能让她死掉,又能让自己获得最多的钱财,需要做的也不过是散播些许谣言,废些口舌,完全就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啊!

这个结果没有超出韩羽的预料,在谢过前来告知的狱吏之后,转头挑了个告诉了顾琬。

不得不说,知道此事来龙去脉的顾琬世界观再一次受到了冲击。

拘在家中十几年,困住她的不只是身体,还有那安逸环境磨去的警惕心,顾琬怎么也想不到,踏入真实的世界还不足半月,就已经有了两次针对她的谋杀,父亲那点行为和他们比起来,好像都有些微不足道了!

也只是好像而已。

明明真实的世界这么残酷血腥,却不教她如何磨砺自身的爪牙反击,反倒是蒙上她的眼睛,让她困于四方天地,手无任何自保之力,

只能去依附一个男人,丝毫不考虑这男人不愿意保护她,又或者死了之后还是只有她一个人怎么办,这算什么父亲?

老虎尚知要教子如何狩猎呢!

和父亲、想谋取她家产的恶徒、冷漠中又带着几分恶意的外人相比,闾里中那些愿意给出善意的人家,着实显得不易,而这些医者对她的帮助,更是远超她过往认知的珍贵,顾琬没有装模作样,而是极为谦虚的询问韩羽:

“韩院长,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不块谁都来叼一口的肥肉吗?

“无非是钱财动心人,让外人知道你们家没钱会好一些。

没有保护自己的权势,还有大笔让人眼红的钱财,发觉有好处还不用付出太大代价就能得到的鬣狗,自然会一窝蜂的涌上来,权势顾家没办法改变,可让自家变得不像块肥肉却是不难,顾琬她可是个病人,别的地方花钱还能化作实物,病人嘛……吃肚子里都听不见个响,只消自己别露财,外人还是能信顾家没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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