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坐在榻上翻看书卷,恍若未闻。
片刻后,听雪噔噔噔跑进来,欢喜道:“姑娘!奴婢穿这件好看吗?”
梅红衣裙,刺绣精致,衣襟袖口和裙摆滚了一圈白色毛绒,看着甚是可爱。
“好看。”谢蕴笑道,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将手边几个红封递给她,“拿去给院子里的人都发一个,你与问月、羌弥的,发完再过来拿。”
听雪一听便知,她家姑娘给她们仨的红封与旁人的不同,顿时喜滋滋的去了。
听着院子里传来嬉闹欢喜声,谢蕴勾了勾唇角,又翻过一页书。
……每逢佳节倍思亲。[1]
晚膳是在主院用的,刚至酉时,戚钰便十分自觉的过来了,大马金刀的往谢蕴对面一坐,不见外的端起她面前的茶喝。
谢蕴扫了眼,也没作声。
两盏茶解渴,戚钰闲不住的问:“你在看什么?”
“诗文。”
“哦”,戚钰吃了块牛乳糕,又问:“我在太庙给你的那茶叶喝完了吗?”
谢蕴淡漠翻了页书卷,道:“让人给我祖父送去了。”
“哦,那我改日进宫再给要一些来。”
“……”
戚钰丝毫不觉不妥,还掰着手指头数,“舅舅那里还有美酒,字画,瓶瓶罐罐许多,祖父、叔父叔母还喜欢什么?我一并要来。”
谢蕴闭了闭眼,“……不必。”
“都不喜欢呀?也是,那些东西都无甚意趣……”
用过晚膳,谢蕴便委婉赶人了。
戚钰却是坐着不愿走,赖赖唧唧道:“我想与你守岁。”
“我要歇息了。”谢蕴道。
戚钰一张脸被酒意熏红些,双手捂着说:“啊?你不去街上逛逛吗?今日新岁,许多酒楼都很好玩儿。”
“二爷去吧。”谢蕴不为所动。
“行吧”,戚钰站起身,“我有岁礼赠你,本想着守完岁再送的,但你要睡了……”
他吃了酒,身上暖乎乎的,说话温吞,多了几分懒洋洋的拖沓,但碎碎念的嘟囔声没改。
谢蕴深吸口气,站着瞧他,似是催促赶紧的,送完就走。
却是不想,戚钰过去拿了她披风,不由分说的给她系好,“走。”
这般语气,像极了那日在柿子园里,他微眯着眼仰头看着柿子树,“打。”
“去哪儿?”谢蕴将那画面驱散,细眉微蹙的问。
“带你去拿贺礼。”戚钰似是怕她不跟他走,手握住她的细腕,那里有一只羊脂玉镯,温润,却是不及她那一截皓腕。
戚钰咽了咽口水,耳根在黑夜里渐红。
丫鬟们都聚在一处用饭,屋子里烛火亮,嬉笑声却轻。
两人谁都没惊动,出了四宜堂,出了府。
被抱起放到马上时,谢蕴还有种恍惚感,后背蓦然贴上一片温热胸膛,他的热传至她身上,灼得她往前轻挪。
甫一动,腰被一只手掐住,略带酒气的呼吸缠在耳后,“别动。”
那只手往前,将她披风拢好抓着。
谢蕴未及回神,便听耳边低声——
“走了。”
姑苏多水多船,谢蕴骑术不佳,马蹄扬起时,她几欲抑制不住的惊呼一声,听得耳畔低笑声。
“驾!”
马自长街过,那豆亮的烛火迅速闪过,将那些欢声笑语抛之身后。
今夜新岁,城门未关。
马蹄声急,风扬起,冷冽干燥的空气争先恐后的涌入鼻腔,不同于姑苏的潮湿,谢蕴莫名感受到了快意,僵了许久的身子都软了些。
戚钰感觉到,唇角的笑意渐浓,一双眸灿若星子。
出了城,谢蕴便猜到他要带她去哪儿了。
马场。
背后有山,前面有泉,一片荒原上建着马场。
“我幼时便爱马,这地儿,是舅舅给我的,宫里旁人都不知道”,戚钰骄傲道,勒马停下,他翻身下来,又将谢蕴抱下来。
许久未踩实地,谢蕴腿脚有些发软,险些跪下,被他提着腰带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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