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看见了赵大牛,灰头土脸的。
“跟着我做甚?”戚钰问。
赵大牛立即红了眼眶,跪下重重给他磕了三个头,“多谢将军救我,若不是将军,我……”
“起来”,戚钰侧身让了让,“那日换作旁人,也会救你,不必因我是将军,便跪我。只你记着一事,战场之上,活人永远比死者更要紧。”
“我以为他能活……”赵大牛哽咽哭道。
“嗯,一会儿庆功酒,替他多喝一杯。”戚钰道。
他醒来后问过,那个小孩儿,还是没活下来。
可许多话,都是劝旁人容易,劝自己难。
如若那是他兄长,他只怕也会做与赵大牛同样的事。
程敬骁勇,可身上也难免伤了几处。
戚钰回来时,就见他脱了盔甲,赤着上身,很是可怜的正自己上药。
戚钰往另一侧床榻看了眼,“王观呢?”
程敬收回眼,“哪里敢劳烦他?我只怕他再□□一刀。”
戚钰意味不明的轻哼了声,“你三哥喊得倒是起劲儿。”
程敬不以为意,反倒是摩挲着下颌问:“你爹介意多个儿子吗?”
戚钰:“?”
第93章 云销雨霁
正月里, 捷报传入邺都。
二月,使者抵达青州。
北霜称臣,贡岁币, 贡宝马, 割玉门关外两座城池给郢朝。先祖丢了的北疆七州,如今回来了两州, 举国欢庆。
三月, 迎和亲的德容公主回归故国,大军凯旋。
回京不必赶, 但架不住出来半年的将士们着急回家, 是以,纵然其中有公主车架,大军行进速度也并不慢。
晌午吃干粮,晚上安营扎帐后才会点火煮饭。
梁青瑶受乌尔济折磨许久, 瘦骨嶙峋,先前见着时, 戚钰都以为认错了。
比起从前, 她沉寂了许多。
戚钰偷偷问程敬, “你先前在乌尔济麾下时, 可见过梁青瑶?”
程敬摇头, “我在前堂, 她在后宫, 没碰见过。”
他甚至不知, 德容公主就是梁青瑶。
“她此遭也算是有功于社稷吧,回了邺都, 官家便是做给百姓瞧,也得对其嘉奖, 你就不怕梁青瑶趁机提,要你做驸马?”程敬笑道。
戚钰斜他一眼,懒得搭理。
他与梁青瑶,早便撕破了脸,哪里会如此?
再者,他也是立了汗马功劳的,还能任人揉搓不成?
三月中旬,大军抵京。
而戚钰给谢蕴写的最后一封书信也到了姑苏。
今日姑苏落了雨,庭前湿漉漉的。
问月拿着书信,穿过长廊,将手中油纸伞立于檐下,禀道:“姑娘,二爷来信了。”
年后,戚钰七八日一封的书信,不知何故间断了。
那段时日,谢蕴夜夜梦魇,梦到上世的事,出了正月,整个人削瘦了许多。
谢夫人瞧得心疼,让人给她炖汤温补,但一直也未见胖。
谢蕴靠在美人榻上,脚边暖着一个汤婆子,腿上盖着一张雪白狐狸毛皮,闻言,视线从书卷上抬起。
问月进来,问:“姑娘可要现在看?”
谢蕴淡淡扫了眼那信,“放去篮子里吧。”
问月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案桌上那竹编小篮,她家姑娘先前是放些写废的纸张,可自戚二爷书信断了近一月后,往后送来的书信,她家姑娘都没拆,皆收在了那小篮子里。
谁都瞧得出来,她家姑娘这是在怄气。可怄气,又何尝不是惦念?
近晌午时,学堂放学归来的谢执跑进来,“阿姐!今日叔母做了蟹粉狮子头,让我喊你一起去吃!”
谢执已经十四,再过一年,便能单独辟院子了,如今模样,长开了许多,少年英姿,性子倒是不似那年北上邺都,多了几分跳脱。
见谢蕴不应他,谢执过来美人榻边拉她,“去嘛,叔母做的蟹粉狮子头最是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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