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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下雨天,沈缜于堂上摆弄前些天晾干的草药,便听刚打开医馆门的学徒惊呼一声:“医师!有个人!”

两个学徒把人抬进来,雨水浸湿了那人薄薄的衣衫,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段,是个女子。

沈缜蹙眉,取过席子给这女子搭上,拨开她湿漉漉贴在额前的发丝,便得见一张很清丽的脸庞。

杜小幺再次惊呼,用方言感叹:“好漂亮!”

沈缜盯着那清丽面容看了一会儿,移开视线,淡淡道:“大壮,你去准备热水和干净衣服。小幺,拿针灸包来,我替她施针。”

第70章 不见贡品

救下的女子姓施, 作为“郎君”,沈缜不便知道她的名字,就和称呼姜蓁一样, 叫她“施姑娘”。

虽然,在看清她的第一瞬,沈缜眼前就已经展开了这位女子的人物面板——

姓名:施画

别称:高三娘、珍珍、阿巧等

年龄:20

父母:锤子、草儿

配偶:无

子女:无

潜力值:45%(聪慧之人)

武力值:普通人(不堪一击)

健康值:80%(鞭痕、烧至昏迷)

精神值:99%(即便昏睡仍警惕着一切)

很有意思的别称和精神值。

施画的来历很简单,她醒后告诉照料她的谢容,说她本是被带来八籽镇作为“神明贡品”,但主家找到了更好的贡品, 就把她扔了出来自生自灭。

个中复杂经过就不赘述,总而言之,医馆里又多了一个人。

沈缜立在廊下, 望着不远处亭子里抱着琵琶的女子, 眸光晦暗。

午后的日光洒在她身上,将她的影子在轮椅下拖得长长,她就这样坐在光里, 听着琵琶骤开, 声破碧云天。

亭里的女子似全然沉浸在了她一人的世界之中,任风动衣裙、木簪落地,仍以琵琶泣血而歌,从高山弹到流水,从相识弹到离别, 一群人在渡水口各自登船, 经年不再见, 直到最后一人垂死前, 曾少年握剑的手连剑穗都抬不起来。

最后一声拍断栏杆。

女子睁眼,墨发在风中飘荡, 她深深吸气,似有所感偏头,刹那对上沈缜的视线。

沈缜微微一笑,抚掌而赞。

女子面色鲜红欲滴,她咬唇踌躇片刻,还是抱着琵琶穿过连廊,走至沈缜近前。

“沈医师,”她诺诺,“妾...”

“妾”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沈缜很有耐心地听她吞吐,又适时接上话:“很好听,是...年前营州的名曲?”

“嗯。”女子柔柔应。

“施姑娘很厉害。”沈缜由衷赞道,“我只听曲,却如临其境。”

施画面色更红。

她抬眼看沈缜,又很快错开目光,小声问道:“沈医师怎么独自一人...来了这里...”

尾音慢慢小下去,让这询问变得不像询问。

沈缜注视着她,温和回答:“今日镇子上的人都去祭神了,大壮和小幺也回了家帮忙。左右无事,我便想着去书房找些书打发时间。”

随着她说,施画脸上绯红退去、渐染苍白,她有些发愣,须臾问:“是那位秋姑娘么?”飞鸟sk

沈缜点头:“是。”

施画便不说话了。

闲谈到此已聊无可聊,沈缜瞥了一眼对面人失神的模样,思忖微瞬出声唤她:“施姑娘,可以麻烦你推我去书房吗?”

“啊,”施画很快回神,“当然可以!只是...”

她看着怀里的琵琶,有些为难。

沈缜温声:“施姑娘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替你拿着它。”

施画忙道:“妾不介意。”

要推轮椅,也只有如此了。

她没怎么犹豫就将琵琶递了过去,然后绕到轮椅后。

“施姑娘似乎很难过。”

在去往书房的路上,沈缜垂眸看着怀里的琵琶,淡淡开口。

身后的女子无声,很久才道:“沈医师是男儿,自是难懂这世间女子、尤其是妾这般女子的苦楚。”

她道:“这一去,是何险路一概不知,然非去不可。只盼他们觅得宝藏玄机时,还有丝怜悯护住那位秋姑娘。”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沈缜不置可否。

她搭在怀里琵琶弦上的手指微微摩挲,轻声道:“施姑娘,你倒在我的医馆门口时,仍负着这把琵琶,想来,它对你应该很重要?”

“是。”施画语气带上了些眷恋,“它叫‘桐木’,沈医师可以看看尾部,正刻了这两个字。桐木在妾学乐小成后,就一直陪着妾,如今已有七年。”

如女子所言,沈缜微一翻手,就很轻易在琵琶底部找到了“桐木”两个字。她伸手抚过那两字,长长的睫毛掩住眸底情状。

半晌,她出声:“如果有一个人,她的琵琶也是一绝,却在不需以乐侍人后再不碰琵琶,施姑娘,敢问若是你,此是为何?”

施画沉思片刻问:“便是陪她已久的琵琶也未带走么?”

沈缜应:“是。”

“这般...”施画轻叹,“大约是不愿睹物思及曾经的过往。只是,若要极擅琵琶,便应极爱琵琶,唯有投之以情,才能奏出真正动人之曲。就算过往伤怀,也不会再不碰琵琶,如此行事或许...是后来的境地,也并不令她安心吧。”

一问一答间,二人已行到了书房外。

轮椅停下来,沈缜将琵琶置于膝上,偏头看走到她身边的女子:“不安心?”

施画对上她的目光,小声肯定:“嗯。”

她双颊飞红,咬唇慢道:“妾在这里很安心,不必担心那些脏污的事情,故而奏乐。可若是不像沈医师这般的人,和、和沈夫人这般好的人,妾是不敢的......”

这一次,虽然仍旧羞涩,女子却牢牢接着沈缜的视线,没再躲闪。

良久,沈缜垂首,再抚过怀里的琵琶,然后将它拿起递给女子:“施姑娘,物归原主。”

......

最初来九沂山寻宝的一批人已在此待了近两月,距离算天机当众说出“天谴”一事也半月有余。

终于,里正和耆老决定“祭神”,而这“贡品”貌美女子则是通州牧之孙于左适带来的、半年前于边地秦楼起了声名的简城“花魁”秋姬。

八籽镇上数几代几乎都沾着亲,不知道哪一位祖先号召,建了座祠堂,现下,祭台地点就设在了这座祠堂里。

祠堂外边,乌压压的人挤在一起,但细看又可以看出这些人也有派别阵营,不过无一例外,没人穿自家宗派的校服,所以这群人只乍一看的话十分难分辨开。

人群之中,不知谁忽喊了一声:“于公子,你让女人去祭那劳什子神明,就不怕朝廷里有人参于州牧一本?”

一瞬间,众人纷纷竖起了耳朵。

然被各处目光若有若无盯着的人懒懒摇扇,勾唇道:“不劳血公子担心,在下自有分寸。比起这,您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在下听闻,公子的身子已经快油尽灯枯了?”

“......”

“血公子”死死攥紧了手。

这一回合交锋暂时下去,第二回合正要再起时,人群里自动让出了条路,被护卫护着的人走到于左适跟前,对他点了点头。

于左适笑着拍他肩:“我家阿珹办事,就是靠谱啊。”

名叫阿珹的男人没答话,他视线在人群里扫了扫,很快落到角落里一个女子身上。

冰冷的眸色刹那柔和下来。

于左适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大悟:“你看上——”

“闭嘴。”男人收回目光,冷漠打断于左适的话。

“......”于左适拍了拍自己嘴巴,“好的,好的。”

两人身边围了一圈高大的护卫,故而二人的举动未被他人察觉,除了方才忽觉有人在窥探她的姜蓁——

不动声色扫视了一圈周边,她着重留意了下那群护卫在的地方,姜蓁收敛心神。

无论如何,今日最主要的是另一件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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