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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话,沈缜压着胸膛又咳了一声,然下一刻肩头便被披上件外衣。
她愣了瞬,抬眸去看重新在对面坐下的女人,张了张口,无言。
谢容将鬓边发丝撩到耳后,拿起瓢羹筛选鸽子汤里的小菜,柔声继续:“仙师们决意在这两日解开神像的禁制,然后彻底镇压怨灵。”
沈缜扬眉:“神像?”
“嗯。”谢容给她解释,“就是那座府邸中的神像。其上禁制很是不一般,可以驱赶怨灵,这些时日我们能够活下来,都是因为去了那里。”
沈缜疑问:“既是如此,为何要解开禁制?”
谢容答:“说是那禁制现下虽有益,但过于奇怪,留着不能确定以后会发生什么,还是解开最好。”
她将筛好的小菜和着汤舀起,盛了小半碗,放到沈缜面前。
沈缜心下正思忖着“禁制奇怪”,眸光骤然一定,下意识捏住谢容手腕,看向她问:“这是什么?”
腕部往上三四寸,赫然有一道结了痂的狰狞疤痕。
四目相对,谢容静了一会儿,道:“不小心划伤了。”
沈缜定定瞧着她,许久,放开手移开目光:“夫人,兕子如若看见,定会伤心。”
她拾起小勺搅了搅碗里的汤:“等一会儿,我去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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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籽镇外,一条小溪穿过树林,流向远处山里。
萧晋珹在溪边负手而立,落后他几步的黑甲青年低头沉声:“殿下,乾国那边来信,蜀州全境并无姓沈且家中有父母幼女的杏林之家。”
对这个结果不算意外,男人只淡淡“嗯”了一声。
青年又道:“另外,几天前有兄弟终于找到了昔年服侍前端王妃的老嬷,按照她的描述画了幅画像,殿下请看。”
他上前两步展开手中卷轴,萧晋珹略略扫过,目光微定。
鹅蛋脸柳叶眉,面容清丽,身形窈窕。
虽非一模一样,但也可瞧出就是八籽镇那位医师的妻子。
萧晋珹唇边勾起丝饶有兴致的笑。
“倒是有趣。”
如果沈缜在这里,她一定会和系统吐槽这是什么经典霸总语录。但可惜沈缜不在,只有黑甲青年在心里暗自揣度自家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萧晋珹回转视线,盯着溪底石头上的青苔:“你们下给死杀阁指明让姜蓁刺杀我的悬赏,也是他拦了下来?”
“是。”青年应,“姜蓁姑娘在他的医馆养伤,死杀阁的消息就这么被拦下了。”
“并且,殿下,”他道,“施画那边之前也传信,言他观其弹奏琵琶,问及如若有人琵琶一绝,却在不需以乐侍人后再不碰琵琶是为何。”
萧晋珹挑眉:“琵琶一绝...十五,你觉得呢?”
名叫十五的青年恭敬道:“很像九年前江陵秦楼的花魁姑射。”
“是么?”萧晋珹再问,“那你觉得,他是否是那人?”
十五迟疑了一瞬,答:“属下觉得,是。”
萧晋珹:“嗯?”
十五道:“他拦下殿下给姜蓁姑娘的悬赏,身边之人又是昔年与那人有关联的前端王妃,在此地的身份并非真实,这...若不是那人,怎会如此?”
“是啊,怎会如此。”萧晋珹喃喃重复。
他语气意味深长:“可她不会不知道我对她应有防备,为何不做实身份?”
十五愣:“这...”
萧晋珹笑意愈浓:“两年前我们就开始查她,为何偏偏是这几天找到熟知谢家女相貌的人?”
十五皱眉,拱手道:“殿下英明。”
萧晋珹把玩着手里的石子:“不过,若是无关,不会设计得这么巧…这位沈容医师,多半就是她。”
“殿下...?”十五心有所感,微微抬眼看前面的男人。
萧晋珹问:“有仙门魁首的弟子,近日在通州游历,是么?”
十五没有犹豫:“是。”
“找人去传消息,务必将他们快点引来此地。”萧晋珹道,“告诉施画,让她准备去做一件事情。”
十五立即应:“是!”
这世间修仙之人,当真有女子扮作男子却连身体也可瞒过人耳目的方法么......
萧晋珹扬手。
溪水“扑通”一声,石子落进,溅起一片水花。
第78章 虚与委蛇
《四海游记》中说, 仙人居处,有雾蔽之,凡人世人, 莫能得见。
光洒落到墨字上,斑驳纸页。
“公子,怎么在看这?”
香脂味包裹住沈缜,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搭上她肩头,然后抽掉了书。
柳斯如涂着鲜艳丹蔻的手指捏着书卷,她缓缓绕到软塌前, 狐狸眼微眯,看着那书上字读道:“太阿之门,历一千五百年, 乃仙道伊始, 空空道人为元师...”
从书页上收回目光,女人扬唇,意味深长:“公子, 是否奴今日不来, 您也会安然无恙?”
沈缜平静与她对视:“所以今日柳姑娘是来?”
“奴来,”柳斯如坐上软榻,弯眸笑吟吟,“自然是思念公子了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前凑,直至和沈缜隔了半臂的距离——
沈缜将《四海游记》从她手里拿过, 抵在她心口上, 止住她前进。
两人相视, 寂静须臾。
柳斯如忽轻笑一声, 抬手拨开书卷,倒也没再往前, 只懒洋洋看面前人:“主人可真无趣。若换做其他人,早把奴拆吃入腹了,哪里还会如这般。”
沈缜把书放到一旁的小案上:“所以你也说了,是其他人。”
“好吧。”柳斯如扬了扬下巴。
她慢条斯理脱下鞋袜,玉足踩上软榻,在榻上自寻了一片地方挨着沈缜的腿坐下,才饶有兴致地盯着沈缜,慢慢道:“奴此来,是想告知主人,元太子想杀您。”
沈缜扬眉:“想杀我?”
柳斯如自然点头:“对呀。他是这么和奴说的。”
沈缜“唔”了一声:“那我该多谢柳姑娘...待我如此好?”
“当然。”柳斯如答道,不过她顿了顿,又把住沈缜的手,带着手抵到她胸口,“不过奴不来,心誓也不会同意呢。主人,这儿现在还不舒服,您帮人家揉一揉~”
“......”
沈缜发力,想抽回手,然那覆在她腕上柔弱无骨的柔荑却一瞬似有千百斤重,压得她动弹不得。
“柳姑娘还真是,”沈缜抬眸与女人对视,“深藏不露。”
“主人过奖~”柳斯如浅笑盈盈,口中嗔道,“为了主人,那元太子都怀疑奴了。”
沈缜瞧着她:“你今日来,不是坐实了这怀疑?”
“是啊...”女人咬唇,“那怎么办呢?”
......沈缜眼里盛上一层极浅的、像浮在湖面的粼粼笑意。
她目光扫过她被强行扣在波涛壮阔之上的手,轻声开口:“我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师,还在病中,我怎会知道如何做?”
四目相对。
短暂的审视后,柳斯如眸光复又化作一潭柔和的水。她本就离沈缜很近,此刻跪在软榻上向前行了一小段,就已经近在咫尺,然后倾身,靠近身前人,两人的呼吸都彼此可闻。
略有些冰凉的手仍被柳斯如握在手中,甚至现下故意再向她某一处送了送——
“主人,”她委屈伏进沈缜怀中,“可是真的很疼...”
勾人的香脂味盈满周身。
沈缜淡淡开口:“元一,你在怀疑什么呢?是我接手鸦雀的方式与前几任皆不一样,所以怀疑我没有控制心誓的能力么?”
被禁锢的手挣脱开来,她抵着女人的肩将其推开:“可是,你不敢确定,因为当你生了背叛我的念头时,这心誓在折磨你,对吗?”
柳斯如眯眼。
沈缜坦然看着她。
鸦雀心誓。
和信物银朱耳钉一样,这也出自闻人赋之手、乌伽梭罗从旁协助。
所谓心誓,实则是一记极其精妙的阵法,和太阿门宗门烙印有异曲同工之妙。但相比太阿门的宗门烙印主要是传音、定位弟子地点,乌伽梭罗修改的这个阵法更令人忌惮——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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