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架打的漂亮还有文化的流氓,三日月昼在四月一日开学的第一天就因为暴力事件被长谷川先生叫到了校长办公室训话。
她站在长谷川先生的办公桌前,盯着脚下地板砖上没有用水泥抹匀的缝隙,目光逐渐散成乱七八糟的一团,抬起头来数着眼前早已谢顶的中年人耳鬓两侧的头发。
第四十七根时一分神便数差了,只好忍住哈欠,百无聊赖的目光跨过怒火中烧的长谷川先生,望向他背后擦的一尘不染的窗户。
虽然每个城市都有每个城市的不同,但在远距离的观察下,似乎都差不多,行色匆匆的行人撑着伞穿过斑马线,信号灯约束着整个街道,使之在杂乱无章当中有了默认的秩序——东京,如同一个永不停息的运转着的巨大齿轮。
她叹了口气,打断了长谷川先生的训诫:“老师,要上课了——”
“上什么课,我说的话你是不是一句都没听!去给我跑圈!再做一周的学校劳动!”
站在她身旁的荒川老师连忙扣住她的后脑勺把人按下去,自己也紧跟着深深鞠下躬:“是是是——三日月同学已经知道错了。”
知错是不可能的。
在班长手冢国光的监督下,绕着操场跑到第五圈的三日月昼翻着白眼如是想。
关于三日月昼的这场暴力事件,要追溯到早上七点半的那班电车。
一如既往,她的生物钟要比六点二十的闹钟醒的还早,匆匆换好制服,一边衔起面包片一边扎起头发,拎着书包去乘地铁。
三日月家距离地铁站有三个公交站牌的距离,通常她会为了锻炼选择跑步过去。
车门关闭前的最后两秒,她一步迈下最后四级台阶,一阵风似的刮进了车厢。
早高峰时期的东京挤的水泄不通,三日月昼只能见缝插针,找了个还算宽敞的地方落脚,一只手抓住头顶的把手,一只手举着外文杂志。
暗处一只陌生粗糙的手就在这时探向了她的臀。她挑了挑眉梢,心想这八成是个意外。
第一次或许是意外,屡次三番可就是骚扰了。第四次感受到这只手段触碰时,她深吸一口气,合上书转身抽到她身后的中年男人脸上,抬起膝盖朝他两腿中间的部位袭去:“死变态,遇到老子算你倒霉!”
为避免遭受波及,人群迅速的向后退散,刚好腾出了一片空地,让少女有了施展拳脚的地方,嘈杂的惨叫和咒骂顺着这道缝隙像水一样浸漫开来,和四周的切切私语混杂在一起——欸?什么?出什么事了?有人在地铁上打架?
“怎么能使用暴力?对一个十六岁身娇体弱的高中生下咸猪手,老子没把你物理阉割就是老子心善了好吗。”
“还敢还手,揍的你爸妈都认不得哦——”
总之,三日月昼在开学第一天毫不手软的将人打进了医院。
国中三年级之前,青学名产三日月昼于手冢国光而言,同希腊神话中的朱庇特一样,不过一个是活在传说中的名字,女子网球部的川崎教练一度为她优越的运动神经而折腰,意图将她挖去做主力。
大约是国中三年级一个训练结束后的黄昏,冬季的夕阳像被搅碎的鸡蛋黄,天际迅速的收敛了最后一息光线,彻底暗了下去。手冢国光裹紧了大衣,背着网球袋去青春台乘电车,途经小巷时撞到了几个不良少年在行勒索,弹舌音吐出的唾沫星子让被堵在角落里的女孩直皱眉头:“混蛋!你说没钱?大小姐,五百块也没有吗!”
就露在外面制服衣角来看,那名少女无疑是青学的学生,瘦弱的肩膀和娇小的身躯藏在厚实的羽绒服里,背对着是以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用比对方还要熟练的弹舌音回复:“混蛋!朝谁喷吐沫呢!”
接着是一个利落的过肩摔和回旋踢:“居然对女孩子下手非要挨揍才痛快吗!我发誓要做淑女了啊混蛋!”
后来手冢国光再听到三日月昼这个名字,都会想起这天逼仄的,生满青苔的小巷里,东风卷起她深黑色的衣袂,裹挟着被折断的枯草,高高踢起的又细又直的小腿麻利的将一个小年轻的脸怼到红砖墙上,束在一起的头发飞扬起来,隔着甩过来的长发,他看到了她漫不经心又惊心动魄的眼神:“再出现在青学附近,老子就送你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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