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会试还有几日,燕云歌抽了天时间去铺子里翻阅了近一个月来收到的消息。撇开那些无关紧要的,其中有三条引起了她的注意。
柳毅之重返朝堂,出任兵部尚书。
工部尚书近两个月来频繁出京,去向不知。
秋燕两家的婚事顺延半年,定在四月完婚。
这三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消息,只有第二条让她稍微在意了一些。她问小二来卖消息的是何人,小二想了想回答:“是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婶子,肤色唆黑,个不高,有些胖,别的小人就没印象了。”
燕云歌挥手让小二下去,猜测这婶子不过是个跑腿,找到也无济于事。再想到好不容易退掉的婚事,又因秋玉恒的搅局,生生给提上了日程,她心里全是计划生变的恼火。
无尘自外而入,带进来一室的清明。
见她神色不佳,便问:“遇到难事了?”
“嗯。”
燕云歌将分拣出来的消息递给他看。
无尘看完便用内力催外形,连粉末都瞧不着,本该救世的一双佛手,如今却用来替她消灭痕迹。
燕云歌喝完了半杯茶,修长的右手按着脖颈,慵倦道:“秋玉恒步步紧逼,我父亲居然都没杀了他,奇了。”
无尘站在她身后,用指腹从她的枕骨自上而下用力缓慢按压。
燕云歌瞬间闭目,舒服不可言语。她一手撑在案几,扶着额,发自肺腑的感慨:“和尚,我哪天要是离了你,肯定活不了。”
无尘听到这话也只是一笑,双手的指头置于她前额,以旋转方式沿着她的发际按摩。
和尚有双巧手,文治武学皆有造诣,更难得的还善琴棋,可惜千金难求一曲,这样的一双手哪怕不做什么,看着都是享受,何况正在给她捏肩。
季幽挑起纱帐,俯身而入,唤人:“小姐,您要的卷子给抄回来了。”
燕云歌示意无尘停手,接过季幽递上的纸卷。这是沈沉璧自乡试到府试的卷子,后日的会试两人正式交手,她若不做点准备,还真没有万全的把握能胜出。
粗粗扫了一篇,惊艳有余却在意料之中。暂且搁了卷子,她问起那名刺客的消息。
“小姐放心,那人被无尘师傅封了几处死穴,现在就是那几个孩子都能杀她,已不足为惧。”
“她松口了没有?”
季幽轻微摇头,敛目思忖着要不要将血影的来历据实相告,之前不说是于心不忍,亦还想给他机会,如今再不说,她怕血影先开口,反生误会。
“小姐,其实我知道血影的来历……”
“老大,老大,”赵灵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血影答应了。”
血影的诉求很简单,要么十万两金子,要么复原她的脸。
文香查看了血影脸上和身上的伤势,道道蜿蜒的伤口爬满了干涩的皮肤,异常刺眼。她惋惜道:“拖得太久了,你这烧伤起码五年以上了,我可以帮你易容让你过常人的日子,但是想要恢复,天下只有我师傅能救你。”
季幽知道赵灵和文香都师从一人,一个浪迹江湖的女游医,她曾听赵灵提过她师傅贪财,只是得多贪心才能让一个杀手五年了都凑不齐诊金。
她不由好奇问赵灵:“你师傅出次诊很贵吗?”
“很贵,一千金,”赵灵顿了下,补充,“一刀。”
季幽瞠目结舌,难怪血影一开口就要十万两,还是金子。
“那还有人找你师傅看病?”她感到难以置信。
赵灵叹了一声,“很多。”多到应接不暇,南缅的芦苇荡从不缺捧着千金上门只为改头换面重新做人的可怜女子。
可惜她师傅为医不仁,便是有银子上门,还挑三拣四的厉害。很多人一直苦等不到,上门闹事的也不是没有,她之所以对血影印象深刻,除了她武功高强生人莫近,她是唯一一个无条件接受师傅苛刻条件的人。
哪怕师傅反复无常,故意为难。
血影面容冷峻,身形高挑精瘦,她面无表情地拢好衣服,看着一言不发的燕云歌,沙哑的声音听在旁人耳朵里就有烧灼之感。
“十万两,金子,我为你卖命,终身。”她喉管受损,仅这几个字说得是万分艰难。
燕云歌手指轻轻扣着桌面,好半晌后才问了季幽一句,“我们还有多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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