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了?”柳毅之一嗅,心里本能的不悦,“还喝得不少。”
燕云歌忙用手推开他,呵斥道:“发什么疯!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
不说还好,柳毅之脸色瞬间沉下来,“你既然安排了别人替你,为什么还回来,你真想嫁那个败家子不成?”
燕云歌没工夫和他扯,侧过身就要走,柳毅之好不容易逮住人,岂会让她如愿,抓住她手臂,不甘心地问,“难道我还不如他了?”
燕云歌力气比不过他,干脆冷笑着,将实话告诉他,“因为我与我父亲做了一个交易,他帮我过吏部那关,我嫁给秋玉恒,免得秋家一再对他施压,更免得他新得的小儿子还没有睁开眼,就因我的欺君之罪送了性命。”
柳毅之怔了一下,更想不明白了,“这事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也可以帮你。”
他虽无法插手吏部的事,但是只要风瑝说一声,吏部谁不会卖他一个面子。
燕云歌推开他,整整被他握皱得衣袖,她是时刻算计惯了的人,为着私心利益可以挖空心思讨好任何人,对柳毅之却一直非她所愿,之前没有撕破脸不过是顾忌着有一天或许能用上他,如今——她委实厌恶了这个人,连一刻的伪装都厌恶。
她拿眼睛横着他,似有嘲讽道:“柳毅之,你怎么还不明白,我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为着达到目的,连婴孩也能拿来威胁,连自己父亲都可以逼迫,不管是与秋玉恒成亲,还是当日用身子与你周旋,只要能堂堂正正行走在朝堂上,我连自己都能出卖——就我这样的人,你喜欢我什么?”
“你不是!”柳毅之收了笑,心思很快百转千回,脸色突然变得阴鸷,“你休想败坏自己摆脱我!”
“你想多了。”燕云歌挥开他的手,弹衣离开,“不过,我的确想摆脱你。”她还是往新房走去。
柳毅之唇角一抿,压下胸中滔天怒气。
“云之。”
燕云歌停下了脚步,灰青色的书令史官服随着夜风飘飘扬扬。
“横竖都是出卖色相,”柳毅之冰冷的声音带着十足的讽意,“那你卖给我,我助你平步青云,助你得到想要的位置。”
“柳毅之,当初我说过——”燕云歌的耐心耗尽,转回身来却见柳毅之已经贴身上来,他眼里的欲望太过昭然若揭,逼地她不得不退后了一步,怒视道:“柳毅之!你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别胡闹!”
“我胡闹?”柳毅之阴沉下来的语气带着咬牙切齿,若非不是自己的地方,他早将这个女人丢去床上好好教训,“当初口口声声喊着要位极人臣、位列三公是谁,时至今日转投秋玉恒的身下又是谁,你就是这么去实现雄心抱负的?亏我还——”忍了忍,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目眦欲裂道,“亏我还信了你!”
手腕被拽疼,燕云歌的语气也不好,她奋力挣脱他的钳制,冷冷说道:“我爱在谁身下就在谁身下,凭你是谁来质问我?柳毅之,当初我给你机会近身,是我身边无人可用,也是因为此事由你出手即合情理,她也不会声张,如今我有更好的人选,你不来感激我放你一马,你算个什么东西来坏我好事?”
计划一再失算,她本就恼怒,临门一脚又被他坏了好事,她更加口不择言。
“喜欢的女人转投别的男人,还不是因你无能?”
“于你而言,又不是第一次了。”
“够了!”柳毅之忍不住怒吼——他不敢相信她居然翻脸无情到这个地步,亏他还费尽心机为她背信好友,为她安排后路,她居然如此想他!为了甩开他,更连自轻自贱的话都说得出!好的很!还真被风瑝说中了!这个女人一达目的直接踹开了他!
燕云歌呵笑一声:“真话总是诛心。”
这话无异于在火里泼油。
“你!”柳毅之的五脏因她难听的话剧烈地收缩着,手在他回神前已经挥了出去,啪地一声打在了那张从来骄傲自负的脸上。
燕云歌明显愣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抹了下嘴角,眼里的冷漠足以冰冻任何一颗火热的心。
“这下真是两清了。”她扯着红肿的嘴角,啐了口血。
“还真得谢谢你这一巴掌,教我知道别乱发善心什么男人都招惹。”
柳毅之脸上早就懊悔,她的话再难听,也没有昔日世人骂得难听,那些年的轻蔑他都忍下来了,却忍不住她明显急于摆脱他的气话。
“云之,你让我看看伤——”他急道。
“柳毅之,”燕云歌已经转身,压下怒火,闭着眼道:“好好做你的兵部尚书,光耀你国公府的门楣,再有动手前,想想他们的性命。”
她今日不还手,只因事情不宜在这闹大,不代表她忍下了,以后不会取他性命。
冷艳的面庞,冷漠的态度,不过几句话让柳毅之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慌——他的云之真的要放弃他了,无论他以后做了多少挽回她都不会再回头。
“云之。”他想求她,想认错,想拿起她的手让她打回来,燕云歌却半点机会不给,将手抽出后,她冷笑着问:“柳毅之,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最讨厌你自以为的情深,最讨厌你说为了我振作,真那么听话,那我让你去死,你去不去?”
柳毅之僵住了。
闹了这么一出,燕云歌也没心思去给谁交代了,提衣卷袖大步离开。
柳毅之眼睁睁看着她扬长而去,下一瞬间,就将巴掌挥在了自己脸上。
不远处的房檐上,赵灵吞了吞口水,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这、这是闹哪一出啊。”
边上的文香扯着嘴角,“还能哪一出,闹翻了呗。”
“我看小姐更像是借题发挥,每一句都故意说在柳毅之的痛楚上。”季幽想得更深一些,小姐虽然冷漠,却很好相处,往日再有不快也不会出口伤人,更不是做事不计后果的人。
“可他知道老大的身份——”
文香拍了拍赵灵的肩膀,“他现在要敢拿这个威胁小姐,只会把人推离的更远。放心吧,论玩男人,小姐比我们厉害多了。”再看一眼安静无人的院子,哪还有半点喜气的样子,不无可惜道,“若非被这个男人搅局,兴许我们还能闹一闹小姐的洞房呢。”
“这就别想了。”赵灵心思快得很,别有深意的一笑,“还不如回燕楼看看,看老大现在是不是顶着那伤口,求无尘师傅给她揉揉。”
屋内,无尘对弈的手停了一瞬。
他放下了棋子,盯着她肿得老高的嘴角,哑着声音道:“是谁伤得你。”
明明还是往日的语气,那话里头极力压抑着的薄怒还是让她听出来了。
“无尘……”她眼眶红红,一步步走近,左脸上的指印已经肿成了一片,在另外半张脸的衬托下显得触目惊心。
无尘仔细端详了伤口,嘴角破了皮,养个两天就能好,就命她老实点坐着,去绞了冷水帕子为她擦脸,每擦一下就听得她嘶嘶地抽气声。
她连挨人一掌都能面不改色,如今喊疼无非是想他心软。无尘故作不知,也不回应,视线落在她身上刑部的官服,微愣着问:“你去刑部了?那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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