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年,天气却越来越凉,眼见雨越来越大,赵灵实在等不住了,只好咬牙直接冲进了雨幕里。
马儿跑出叁十里地,赵灵的身上也彻底湿透,万幸在天黑前找到了间客栈,想也没想地先躲了进去。
掌柜正搁柜台前招待贵客,眼见赵灵要进来,马上嚷嚷道:“客官,客官,咱们这没房了。”
赵灵才将手里的马牵给店小二,在门外一听没房了,急忙忙进来问道:“那通铺还有没有,马厩呢,柴房我也睡得。”
掌柜挥挥手,“都没啦,您看大堂这么多人都在等退房,就是能匀一间出来,我也得讲个先来后到不是?”
赵灵这才注意到客栈全是人,连楼上楼下的过道里都站着人,大家身上湿漉漉的,大半都和她一样是进来避雨的。
她心里暗骂:也是邪了门了,出了京后就一直下雨,她这都跑出五个州府了,居然还在下。
打尖是不成了,求顿温饱总行吧,她转头便吩咐掌柜,“店家,那你给我来两个小菜,叁两米饭,就在大堂里用。”
掌柜算盘都不用拨,直接报了数出来,“承您惠顾,总共一两银子。”
赵灵眼睛都瞪圆了,“你说多少?!”
掌柜干笑了一声,“您没听错,是一两。”
赵灵嘴里的黑店二字就要蹦出来,掌柜仿佛猜到她要说什么,表情见怪不怪地说,“今年收成不好,如今大家手里的粮食都是吃一口少一口,实不相瞒,就这价钱我也是压着本钱在卖的,姑娘若不信,往前走两里地还有一间,只是到了那,你就得做好这个数的准备。”
他一张手,直接比了个五。
五两!赵灵可真要倒吸口凉气。
旁边正在等候的商旅顿时笑出来,声音温温润润,“姑娘,您是外乡来的吧?”
赵灵头都没回,一个劲地在心里算着身上仅剩下的二十几两银子够吃上几顿饭。
“这位掌柜倒没骗你,如今除了咱们越州城还能买到米,其他郡县的米价早就是一天一个价了。”
赵灵突然想到自己这一路过来,打尖吃饭的花费的确是越来越贵,出门前她带了五十两,没想到如今路程还未过半,身上银子就所剩无几了。
“掌柜的,这米价越来越贵,是和下雨有关吗?”赵灵多问了一句。
旁边的商旅解释说:“姑娘可有觉得今年格外冷些?”
赵灵一路冻过来的,深有体会地说:“对对,我越往南走越觉得冷。”
商旅笑笑,“便是如此,人都受不了,何况地上要看天生长的粮食。”
赵灵听不太懂,但不妨碍她觉得事关重大,尤其有了前年去江州买米的经历,这米价涨多了是要出乱子的,当下肚子也顾不上了,赶紧问掌柜要纸笔,她要马上给老大去信一封。
赵灵大字不认识几个,写信一事自然也拜托给了掌柜。
掌柜事先言明代笔是要收润笔费的,赵灵心想那能花几个铜板,大手一挥让掌柜只管写。
掌柜才落笔,听到这信是要去往盛京,马上狐疑地抬眼,“姑娘是给京里去信?”
旁边的商旅也惊讶地说:“姑娘莫非是想让您的家人开始屯粮?”
赵灵挠挠头,这话好像怎么回都不对,便老老实实地说:“我们东家很聪明,兴许她有办法能让这米价降下来。”
商旅愣了一下,摇摇头微笑着不说话。掌柜不以为然地一边落笔一边说:“年初,越州城米价由二十文一升至叁十文一升,不出半月,又至五十文一升。”
掌柜在最后落款时,停笔,问:“姑娘如何称呼?”
赵灵看了一眼,奇怪说:“你怎么不多写点,把你们这的情况都写进去啊,我又不是不给你银子。”
掌柜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们东家要真是个聪明人,老朽这信里已经写的够多了。姑娘,怎么称呼啊,老朽要给您署名了。”
“赵,就是悄悄走的赵,百家姓排第一的。”
“您这倒是大姓,得了,就给您署名赵姑娘了。您这信要寄给谁啊?”
赵灵报了盛京东大街燕楼质库的门牌。
掌柜利落地将信封装好,痛快地要了赵灵一两银子。
赵灵又被惊到了,“您这也没写几行啊,怎么还要一两呢。”
掌柜没好气地说,“姑娘以为这信是凭空出现在京里的?”
倒是赵灵身旁的那位商旅好心地给解释,“这一路北去,信使也得打尖吃饭呀,姑娘银子给少了,掌柜找不到人接活,不得自己搭进去一些。”
这话赵灵听懂了,格外心痛地从干瘪的荷包里摸出了一两碎银,早知道这么贵她就东拉西扯地多写几行了,只是如今信都封好了,倒不好再折腾。
信的事情安排好了,赵灵这才认真地看了眼一直搭话的男子,只一眼,她便把视线转开了。对方相貌普通,虽然身上穿着讲究,但赵灵这人一向只瞧得见美色,对钱财反而没那么看重。
她谢过对方后,一脸心痛地又朝掌柜要了一迭小菜,米饭么,自然不敢再要叁两了。
被无视的宋均略为郁闷地摸了摸手上的扳指,鬼使神差地命身旁欲言又止的掌柜退下,反而朝赵灵那桌面不改色地坐下来。
“在下宋均,赵姑娘,相逢即是有缘,你我拼个桌如何?”
……
叁月雨水多,每到午后暴雨总是如约而至,这让每天两头跑的燕云歌苦不堪言,经常是刚散值去当铺换了身衣服,回到将军府又被雨水淋个正着,一来二去的,自然染上了风寒,苦了她明明已咳得撕心裂肺,还要装作无事人一般。
因为暴雨搁置,方家的登门拜访一改再改,直到秋玉恒轮休这几日,罕见的放晴,方夫人才携着两名娇俏的女儿姗姗来迟。
燕云歌正和秋玉恒做着出府的准备,两人难得一同休沐在家,秋玉恒自然黏的紧。
少年血气方刚,晚上能忍着不碰她已是极致,但是关起门来,少不得要同她亲热,哪怕只是借着她的手舒缓,也能让他眉飞色舞一整天。
燕云歌手指灵活,把玩着玉茎才十来下就让秋玉恒交出精水,秋玉恒简直没脸见人,气得用枕头捂住脸。
同僚聚会时不少人吹嘘过自己在床上的勇猛,什么一夜御两女,金枪不倒,怎么他就这么快……
他暗恼自己是不是有毛病,羞耻心让他抱着枕头滚来滚去。
“怎么了?”燕云歌洗净了手,便窝在美人榻上看书,瞥一眼秋玉恒还是半死不活的,只当他还没尽兴,没想到秋玉恒头一抬,又颇觉丢脸的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地说:“没事。”
这种事他怎么好讲的?连木童都不能讲。
“少爷,少夫人,方夫人带着方姑娘前来拜访,夫人让您二位也过去一趟。”
是张妈的声音。
“走吧,可别叫你的表妹好等。”燕云歌虚咳了一声,披了件青色的斗篷就往外走。
秋玉恒想到那个方家庶女就烦,无端地来打扰他和娘子难得的清净,但是事情是他惹回来的,他要真摆个臭脸去,外人还以为他们真有什么呢。
横竖是去露个面的功夫,也不耽误什么。
秋玉恒神清气爽地换了条亵裤,又特意选了一身淡青直裰,玉带也选择与燕云歌的腰带上的禁步同色,任谁打量上他们一眼,就知道他们的关系。
不多时,两人就到了会客的寿安堂,秋玉恒先进了门,又侧身扶着燕云歌一起进来,他没忘记娘子女装时腿脚不太好,自然要多护着一点。
厅里头,秋夫人正同方夫人讲话,两个小姑娘都很乖觉,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纹饰不语。
“说起来,还没感谢方小姐,要不是她救了犬子一命,他现在哪能还活蹦乱跳地给我气受……“秋夫人才提了一嘴秋玉恒,这两人就进来了。
秋夫人睇了一眼,责怪地看着两人,“怎么才来,叫你方伯母和两位表妹好等。”
她们算哪门子表妹。秋玉恒心头不悦,面上是淡淡地先拱手给自家母亲见礼,再对方夫人行礼,至于方家姐妹花,便是略点了下头,对着方佩叫了一声,“方表妹。”
方佩从他的态度里知道他的不乐意,怯生生地喊了一声“秋表哥。”
方夫人见状,赶紧推了方佩一下,“傻丫头,还不拜见你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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