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若青选的角楼地点在城楼左边, 正接近奇云山脉的边缘,他下了城墙,很快到了护城河边, 傅寒和江云在那儿等着他。
三人脱下外袍,露出里面的水靠,将衣物塞进包袱里,携着兵器包袱下了水。
不一会儿游到对岸, 大家换了衣服, 趁着夜色,沿着奇云山脉的边缘向兀拖军的军营摸去。
悄悄在兀拖军营里偷了士兵的衣物令牌和马匹后,三人纵马飞驰,于天明之前进入了燕回山脉。
大雪初晴, 阳光映在宫内长长的甬道上。
禁卫军统领严德霖冷面霜眉, 匆匆进了皇帝寝宫。
璟晟帝这一病来势汹汹,大有一病不起之势,宫内太医愁眉深锁,均感束手无策。
太子监国已有四日, 这日早朝后, 抛下所有事务来到皇帝寝宫侍疾。
皇帝被灌了药, 这会儿正昏昏沉沉地睡在龙塌上, 崔皇后在一边照看着, 听见内侍来报, 朝太子使了个眼色,太子忙出了寝殿, 将严大将军领去了偏殿。
“怎样?还是没有下落么?”
严德霖皱眉道:“没有。”
太子抿唇不语。
自那日早朝璟晟帝病倒后, 严德霖得了令, 午时起便安排了禁卫军在怀阳王府周围守着, 谁知在王府外一守便是两天两夜,王府内歌舞升平,怀阳王妃及所有侍妾都无任何异常,还在府内争风吃醋闹过几场风波。
正主怀阳王一直不见影踪,严德霖觉得不对劲,当日晚便照会锦衣卫及五城兵马司,严守城门的同时在城内大肆搜索,谁知锦衣卫和兵马司倾巢出动,却一无所获。
太子问道:“难道当日在你们封锁城门之前怀阳王便已出城?”
严德霖摇头,“应该不会,禁卫军午时包围王府时很隐蔽,圣上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端倪,应该不至打草惊蛇。”
“可他的确已经溜了,”太子轻叹一声,“这人真是个狠辣无情的,抛下整个王府和一堆女人,连新娶的王妃都置之不理——罢了,事已至此,先把王府里的女人都带走吧,传令京都到福州沿途的眼线多盯着点。”
严德霖领命,正要出去,太子又叫住他。
“明安营的都尉王霆和他的明安营,可都看管起来了?”
“整个明安营都已被软禁在虎山大营。”
太子颔首,“好,有劳严大将军,你去吧。”
太子回了皇帝寝殿,见父皇情况还算稳定,便回了东宫。
他刚换了衣服,就有内侍通报承恩伯三父子求见。
太子忙让请去书房。
大家心情都有些沉重。
片刻后承恩伯蔡绚道:“当日实不该如此仓促,现下闻家陷于西北,燕云军正胶于苦战,一旦怀阳王举兵来犯,我们拿什么来挡?”
蔡英桓也道:“怀阳王不见踪迹,显见已纵虎归山,一旦他逃到福州,很可能会狗急跳墙,穆停云手中那些东西,要是再等一等就好了,怀阳王在圣上面前经营多年,到处都是他的眼线,若是不能一举把他拿下,打草惊蛇后我们反而被动。”
太子沉默一阵,道:“本宫何尝不知?但若非如此,闻家的兵权又如何保得住?当日早朝上什么情形,伯爷也很清楚,覃王一方的意见父皇不一定听,但若非父皇对怀阳王有了疑心,他的建议父皇是一定会考虑的,万一父皇听从了怀阳王的建议削去闻家的兵权,那说什么都晚了。”
蔡绚长叹一声,没说话。
太子又道:“当时情况危急,本宫也只得赌一赌,赌赢了就能立刻捉住这条毒蛇……只可惜宫里的确有他的眼线,漏了风声给他,让他跑了。”
这时蔡英泽说话了:“既是如此,现在要尽快争取萧山大营的曾广权,听说曾家小姐与武陵军统帅武云鹤的二公子定了亲,争取到了曾家,也就是争取到了武家。”
太子点头,“我早已派了人去曾广权府上。”
蔡英桓皱着眉头说:“但愿来得及,就怕覃王已先一步去说服曾广权。”
众人一时没说话,太子目光转向窗外,喃喃道:“如今就看文宣了,赵毅和陈绍都是覃王的人,如果他拿到的东西能扳倒覃王,巡防军和虎山大营我们也就能拿在手中。”
蔡绚颔首:“如此,倒还能在闻家从西北腾出手之前,挡怀阳王一挡。”
正午时分阳光炫目,京都城内的一处屋舍里,几名形貌不一的男子陆陆续续出了院门,遮遮掩掩地往城南去了。
外头暗暗守着的兵马司卫兵马上分了头,一头暗暗跟着,一头去了衙门报信。
徐子谦对那报信的人道:“你即刻去虎山大营给闻四爷说一声,要快。”
那几人出了南边城门,酉时后到了一处小田庄外,一个丫头开了门,把几人让进去。
半个时辰后两个丫头扶着一名女子上了门口的马车,那几名男子也换了装束,骑马跟在后面,一行人踏上了南行的一条小道。
远处的一棵柏树下,闻若翡骑在马上静静地瞧着。
他身边的亲卫杜良笑道:“六爷倒是没估计错,这伙人窝在京里,果然是在等着崔岚的调遣。”
闻若翡道:“当日瑜王用夷人战俘训练死士,本来就是崔岚从旁协助的,这几个死士,在瑜王倒台后去投靠崔岚也不足为怪。”
杜良问他:“四爷,看他们这样,莫不是要往南边去?咱们怎么办,把他们截下来么?”
“不,崔岚应该是要去投靠怀阳王,让她去吧。”
杜良有点意外,“四爷?”
闻若翡沉默一阵,才道:“如今皇上病入膏肓,若是……太子如果这时即位,很长一段时间大权恐怕都会掌握在皇后娘娘手里,这位是个什么脾性,咱们都很清楚。皇上虽然承诺过苍榆,但那是皇上的承诺,可不是皇后娘娘的承诺。”
他轻叹一声,“如今萧山大营和虎山大营,实际上都被我们控制了,若是一直风平浪静还好,这事咱们可以秘而不宣,但万一有了不得不出头的那日,你觉得尘埃落定后,皇后娘娘会放过我,放过闻家?”
“这……”
“时局如此,我不得不事先做好这些准备,控制两个大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闻若翡淡淡道,“但在这位皇后娘娘眼中,却不是这么回事。她若能容得下我们,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说罢,看了杜良一眼,“所以崔家这时候越乱,对我们也就越有利,崔岚若是能给她姑母找点麻烦,我们也能从中获取一点机会,而且这事,咱们明面上不插手最好。”
杜良没答话,暗自思索。
闻若翡笑着跟他讲:“崔岚替皇后娘娘经营多年,手里一定有不少东西,现下怀阳王逃回福州,举兵谋反是一定的了,但他要举兵,明面上一定会找一些像样的理由用以造势,或多或少争取一点民心,这时候崔岚手头有关皇后娘娘的东西就很关键,若是被怀阳王捅了出来昭告天下,这位皇后娘娘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杜良听他一说,明白过来,不由笑道,“还是四爷想得通透。”
闻若翡脸上透出疲惫之色,“若是可以,我还真不想管这么多,观花养鸟,煮酒品茗,闲时逗逗孩童不好吗?璎姐儿我都多久没抱过了?她开蒙以来,我还没问过她一次功课,还有莳君……”
杜良甚少见自家主子如此消沉,不禁道:“四爷……”
闻若翡自嘲地笑了笑,笑容里有一丝苦涩,“罢了,说说而已,现下蓝哥儿已经折了进去,大伯、枫默、苍榆他们还在西北拼杀,咱们怎么也得把这里守好了,别叫他们的血和汗白流。”
杜良默默地点着头,闻若翡道:“你传令下去,让沿途的兄弟们注意着,皇后娘娘也在多方寻找崔岚,崔岚身边这几个死士,根本不抵什么事,咱们帮一把,让她平平安安到福州。”
杜良笑道:“是。皇后娘娘这次可是百密一疏了,居然留了崔岚一命,又让她在凌云庵里逃了,想必皇后娘娘这会儿也是悔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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