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院的前身就是御史台, 而御史是做什么的,想必没有什么人不知道了,他们就是专门监察、纠察和弹劾朝廷官吏各种过失的。
简而言之, 他们就是一群领了牌的喷子, 合法喷人的, 从上往下,除了龙椅上坐着的万岁爷他们不太敢喷之外,其他的人……
都在他们的喷射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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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都察院里不乏一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但是却也有不少不畏强权,敢于喷人的硬骨头,而这些硬骨头当中到底有多少人是真的因为正义, 又有多少人是为了能够名留青史不好说,但是不管原因是什么,他们敢以卑察尊就够了。
赫舍里氏的生母也就是觉罗氏正是因为知道这个道理, 所以她才来都察院击鼓鸣冤而不是去大理寺的。
都察院的人在知道了觉罗氏的身份以及她要状告的对象是谁之后,都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谁都知道隆科多在康熙面前有多得宠, 一般人都不敢随便得罪他的。
但是都察院的那些御使大夫们是一般人吗?
当然不是了。
当值的除了少部分担心惹祸上身的墙头草之外, 大部分的御使大夫听到觉罗氏所说的事情, 都一副摩拳擦掌要搞事情的样子。
都察院里面也不是没有佟佳氏的人,早在觉罗氏亮出身份的时候, 就已经有人很机灵地派人去给隆科多通风报信了。
之前因为九阿哥在兴风作浪, 所以这段时间隆科多他们一家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的, 不是没有人参隆科多, 但是有康熙护着呢, 再加上宠妾灭妻这种事情也不是只有隆科多一个人在做, 顶多是隆科多宠的这个妾来历和别人不太一样而已。
但是这次的事情不一样, 如果觉罗氏说的是真的,那么隆科多就不仅仅只是宠妾灭妻那么简单了。
这个道理不仅通风报信的人知道,隆科多也知道,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的脸色迅速冷了下来:“讷苏肯怎么搞的?怎么会让她跑出来?”
隆科多口中所说的讷苏肯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岳父,赫舍里氏的亲生父亲。
李四儿虐待赫舍里氏的事情隆科多一开始是不太清楚的,等他知道的时候赫舍里氏已经被李四儿折磨得不成人样的,那时候隆科多已经对李四儿情根深种,又怎么会为自己的嫡妻讨回公道?
不仅不会,甚至帮着李四儿瞒着其他人,反正赫舍里氏的管家的权利早就被隆科多剥夺了,外人不见赫舍里氏出来应酬,也只当做她失宠了而已。
但是赫舍里氏的事情瞒得过外人,却瞒不过和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家人,还有赫舍里氏的娘家。
因为赫舍里氏久久不出现在外人面前,外人嘀咕几句就过去了,但是娘家人不一样,尤其是觉罗氏。
虽然老太太确实是有点重男轻女,年轻的时候甚至埋怨过她怎么是个姑娘而不是小子,但是赫舍里氏怎么说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觉罗氏又怎么可能会不疼爱?
都说母女连心,觉罗氏那时候虽然不知道赫舍里氏在婆家遭遇了什么样非人的待遇,但是却有预感她的处境不会太好,尤其是当她三番五次要上门都被拒绝的时候,这样不祥的预感更是达到了巅峰。
因为隆科多的生母和觉罗氏不仅仅只是亲家关系那么简单,她们还有一层姑嫂关系,按理来说,这样亲上加亲的关系应该让两家的关系很亲近才对的。
可偏偏觉罗氏上门拜访的时候却一次次地被拒绝了,最后要不是她强硬地闯进去,觉罗氏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到底经历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哪怕觉罗氏早就猜到自己女儿在婆家的日子肯定是过得不太好了,但是亲眼所见之后她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在觉罗氏看来,不管是行凶的李四儿也好,还是包庇的隆科多,甚至和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但是却对她女儿的遭遇熟视无睹的佟佳一家也罢,全都是畜生!全都是没人性的畜生!
她从小娇养着长大的女儿现在被折磨成一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觉罗氏又怎么可能不心痛?
但是她却偏偏没办法替她讨回公道,甚至没办法救她出火坑,因为她心疼自己的女儿,但是她丈夫不心疼。
就因为佟佳给他的那点好处,讷苏肯就对自己女儿的遭遇视若无睹,甚至帮着他们隐瞒事实的真相。
觉罗氏如何能够不恨?
她既恨李四儿的狠毒,也恨隆科多的凉薄,更恨自己丈夫的狼心狗肺,当年从佟佳府上回来之后,觉罗氏就被自己丈夫关在了自己的院子里,对外却宣称她身体抱恙,需要卧床休息。
她这一病,就被迫“病”了十几年,这十几年间,觉罗氏没有一天不挂念着自己的女儿,也没有一天不活在痛苦和悔恨当中。
如果当初佟佳夫人上门求娶的时候她没有答应就好了,哪怕她女儿只是嫁给一个家境普通的人家也总比嫁到佟佳家那个狼窝要好很多。
如果当初隆科多看中她丈夫房里的小妾李四儿的时候她果断地拒绝或者直接把她给打杀了就好了,哪怕这么做她会得罪丈夫和女婿,也总比祸害自己的女儿要好很多。
可惜没有如果,觉罗氏被关在自己院子里的那些年只能够日日夜夜的被悔恨和痛苦反复折磨着,直到今早突然有人将她从院子里带出来。
觉罗氏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她只知道他说的一句话:“想要救你女儿出火坑就去都察院击鼓鸣冤吧。”
因为这么一句话,所以觉罗氏来到了都察院,她也很清楚这很有可能就是自己唯一的一次机会了,所以即便都察院的人请她进去详述情况,觉罗氏都拒绝了。
“我就在这里说,哪怕老身被关这么多年,却也知道佟佳一族权势遮天,这都察院的门老身怕自己有命进去却没命出来。”
觉罗氏的这番话并不是冲着都察院的人去的,而是冲着隆科多或者说佟佳一族去的,因为凑热闹而围聚在一起的百姓们听到觉罗氏这话,都在窃窃私语道:“这位老夫人说的有道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官官相卫?”
“小声点吧,你也不怕惹祸上身?”有人提醒道,“人家府上一个小小的庶女都敢让人家皇子福晋给她磕头赔罪,你有几条命就敢说他们的闲话?”
“说说都不行吗?这还有没有王法了?”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对方也确实是闭嘴了,因为对于他们这样的老百姓来说,佟佳一族确实是不敢随便得罪。
但是不敢明说,不代表他们心里面没有想法的,确实,他们只是小小的老百姓而已,跟佟佳一族相比或许只是小小一只蝼蚁而已。
可是别忘了蚁多能够咬死象,就连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不能够随便忽略民意,毕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更何况佟佳一族他们只是皇亲国戚,朝中大臣而已?
如果觉罗氏说的都是真的话,那么隆科多或者说佟佳一族可以说是惹上da麻烦了,那么问题来了——
觉罗氏说的都是真的吗?
“假的,我福晋她是因为病得太久,所以脑子有点不清醒。”要不是有下人过来禀报,讷苏肯都不知道自己的福晋居然跑出来了。
她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
这个问题讷苏肯一边往都察院赶的时候一边在想着,因为知道觉罗氏一得到自由就肯定会找隆科多的麻烦,所以收了自己女婿的好处的讷苏肯平日里自然是让府上的人都盯紧觉罗氏了,省得她出来坏事。
这十几年一直都相安无事的,所以在听到下人禀报说觉罗氏不见了的时候他都差点没有反应过来,要不是隆科多派人过来通知他说觉罗氏现在就在都察院,一时半会儿的,讷苏肯都不知道上哪里去找觉罗氏。
来到都察院一见到觉罗氏,讷苏肯就连忙要把人拉走,别管事实上她是不是真的有病,但是讷苏肯现在只能够一口咬死她就是有病。
否则的话得罪隆科多的代价,不是讷苏肯可以承受的,“真的是麻烦你们了,我这就带她回去。”
“我不回!我看脑子不清醒的人是你才对!”觉罗氏那么难得的才被人从院子里救出来,又怎么可能愿意现在就跟讷苏肯回去?
都察院的人也连忙拦住了,如果觉罗氏真的是脑子不清醒的话,那这次的事情就是一场乌龙了,但是她要是脑子清醒呢?
所以都察院的人肯定不愿意让讷苏肯就这么把人带走了:“有话好好说,你说赫舍里老夫人脑子不清醒,你有什么证据吗?”
“我……我……”讷苏肯哪有什么证据?在自己府上他就是一家之主,他说觉罗氏病了,她就是病了,根本没有人敢质疑什么。
但是都察院可不是讷苏肯的地盘,不是他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的地方,因此一听到有人这么问,讷苏肯就卡壳了。
“他当然没有什么证据了。”觉罗氏在御史大夫他们的帮助下挣脱了讷苏肯的手,冷笑一声道,“倒是我这里有不少他卖女求荣的证据!”
“你给我闭嘴!”讷苏肯气急败坏,指着觉罗氏道,“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的话,信不信我把你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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