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星翻了几页才看明白——

是她跟皇甫赫连曾经讲过的话，每一句他都记下来了，编辑成页……

翻几页，夹几副插图，有她穿着佣人装端着水果盘的绘描，她臭着一张脸，因为不想喂他吃东西而较劲，表情生动形象……有她生病躺在床上的，额头上服着毛巾，小脸潮红，盘在脑后的发披散在白色大枕头上，照顾她的是他……有她在花园里浇水的侧影，几只鸟落在她附近，鹦鹉玛丽也在……

每副插画边，都配上聊天记录，这样她在瞬间就能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来。

“这本契约里，有少爷跟夏小姐从认识以来，所有的对话记录。”

“所有？！”夏之星震惊抬头，盯着皇甫赫连。

皇甫赫连面无表情地说：“我能想得起来的对话，都有记载。”

夏之星不得不佩服皇甫赫连的记忆力，那么多的细枝末节，他都记住了。

连她送他的避-孕套，他都画了下来，不同水果口味的套套一字排开画着……

配上皇甫赫连愤怒的旁白：夏之星，你还欠我的礼物！！！什么时候还给我！！！！

夏之星眼神发潮，突然就笑了，脑海中一帧一帧放电影般想起当年的片段。

“你竟然都记得……”夏之星一边翻一边喃喃着，“为什么我说的话，你都记得？”

她只模糊记得大概，怎么可能连台词都记得。

她们在一起的所有，他比她记得都要清楚……

“因为我爱过你，”皇甫赫连醇厚的嗓音深沉，“我爱一个人，会爱到极致，她的一切我都在意。夏之星，有时候我在想，我失去你是不是因为我太爱你了。”

爱她让他患得患失，让他不自信，占有欲强，所以不给她一丝喘息的空间。

夏之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脑袋又开始空白地疼痛，那种后悔的情绪又开始贯穿她——

她一直翻到最后，三年前，她从庄园里逃走以后，他留了十几页的空白。

【你走了，我的世界都空了……】

夏之星的眼泪，猝不及防落下一滴在白纸上。

没有她在身边，他无法再记录跟她相处的片段。

但是夏之星很想知道，没有她在身边的这三年，他是怎么过的。

“皇甫先生，从此各自婚娶，老死不相往来，无论疾病、健康、生老病死，你们再无关系。直到永远……你愿意吗？”

皇甫赫连猩红的唇，淡淡地亲启：“我愿意。”

夏之星的灵魂仿佛被抽离，看到皇甫赫连在书的底封，按下手印，大大的离婚协议书几个字，晃得夏之星眼花缭乱。

“夏小姐，从此各自婚娶，老死不相往来，无论疾病、健康、生老病死，你们再无关系。直到永远……你愿意吗？”

夏之星说不出话，她几乎就要扑到皇甫赫连的怀里，跟他说——

我后悔了，我不离婚了。皇甫赫连，我不要跟你再无关系……我不要你不爱我了……

教堂外，传来一些异响。

罗德擦一把红红的眼，慌忙看着窗外说：“少爷，大概是皇爷的人来了。”

果然，教堂拱形门下，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女人一身紧身黑色皮衣，短发，就像电影大片里的特工。

夏之星一眼认出她，爱伦？！

“夏小姐，皇爷派我们来接你。”爱伦绷着脸，满脸严肃，“请跟我们回去吧。”

西皇竟然会派爱伦来——什么时候爱伦跟西皇搭上了？难道夏千羽出了意外？

“夏小姐，从此各自婚娶，老死不相往来，无论疾病、健康、生老病死，你们再无关系。直到永远……你愿意吗？”牧师没有等到回答，又重复问了一遍。

夏之星回过神，皇甫赫连站在她面前，绿眸深得仿佛一滩死海。

从进了这个教堂，他就只有这个表情了……

夏之星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机械地按向红泥，印下手印。

这个简单动作她抖得很困难，仿佛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

“夏小姐，请吧。我们的飞机就停在外面等你。”爱伦抬了抬手，脸色更严肃了。

“离婚契约一式两份……各留一份作纪念。”牧师紧张地说着，就分了一份给夏之星。

这份离婚协议，落在夏之星的怀里沉重无比，谢谢皇甫赫连，把他们的爱情整理成一本书，以后她可以常常翻开来看了。

……

“少爷，你真的放走夏小姐，让她们这样走了？”罗德喊道。

教堂空旷着，从夏之星离开以后，就好像变成地狱般的死寂……

皇甫赫连笔直地僵站着，久久没有动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