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的边军系统采取的是世袭军户制,这和明朝的卫所兵差不多,第一代都是能征善战的军士,定居该地,建立军户,朝廷免除他们的税赋徭役,但是作为代价,他们每户必须世代出丁,进补上代边军的缺额。
这样的军队,几代之后就退化了,像西域地区年年打仗,边军的战斗力还非常可观,而辽东地区自建国以来很少发生犬的战事,很多边军十兵自打接过父辈传下来的兵器,就压根没打过仗。
再加上世袭的边军将领吃空饷,兵员不足,有些人家父辈疼惜儿孙,迟迟不肯交班,以至兵员老化,各种问题不断,所以根本谈不上多大的战斗力。因此,现在朝廷的各个军队系统中,是府军瞧不起边军,募军瞧不起府军,禁军瞧不起募军。
杨帆听了部下们的议论,说道:“契丹人甲胄不全、兵器残破,固然不假。可是他们身居苦寒之地,以游牧和狩猎为生,所以天生就精于骑射,悍勇好斗。如今聚而成军,战力不可小觑。须知骄兵必败,小心为上!”
杨帆是一团主将,身居校尉,众将官不好反驳他的意见,于是纷纷称是。
别驾史睿笑道:“末将听说,杨校尉昔年在陇右的时候,曾经于明威戍率五千边军在十万突厥兵马的追击下安全撤出飞狐口,折损不过三分之一,又协助娄大将军智退突厥兵马。校尉如此精通军事,我等有幸在杨校尉御下,此去辽东,必可建功立业!”
杨以自家事自己知,哪敢以精通兵法的百战之将自居,连忙摆手,谦逊地道:“那都是以讹传讹,当不得真。突厥有十万大军不假,不过当时突破飞狐口关隘冲进关来的尚不足两万,我们撤退途中,又占了地利,这才从容撤回明威戍。”
“如今上面有各位久经战阵的大将军统领全军、调兵遣将,咱们一营之兵,份内之事只是在大将军的统领之下,明号令、严军纪,奋勇杀敌便是。说到建功立业,以我朝廷兵威之盛,你我袍泽同心协力,却也不难!”
众将都很乐观,齐齐应声。
这时,长史云孤帆忽然把手一指,欣然道:“快看!燕大总管来了!”
杨帆筹人回头望去,就见帅旗飘飘,上书斗大一个、“燕”字,仿佛突兀的洪流当中,骤然涌进一股新水,于行进的军队当中,劈开浪涛滚滚而来。行进中的府军官兵纷纷闪向驿路两旁给他们让开了道路。
杨帆见状,忙也拨马闪到路旁,与庄下众将一起策马肃立,恭送燕大总管的人马过去。
这才是一支真正的精兵,军旗猎猎如火,足有八百名铁甲骑士,骑在雄健无比的高头大马上,甲胄鲜明,鞍鞘整齐,佩刀挂盾,高执红缨长漆枪,银亮的钢枪尖刃,寒光闪烁,十分威武雄壮。
史睿、云孤帆等人都很羡慕地看着这支燕大总管的亲军,他们统一身着铁铠,外罩半臂战袍,肩上挎着战弓,腰佩短刀,牛皮箭壶,鞍侧挂着一面黑色生漆的牛皮骑盾,绘着猛兽的图案,一杆红缨长枪血槽宛然,闪着狰狞的幽光。
反观杨帆这一路府兵,那就完全不可比了。
他们牵的马有高有矮、有肥有瘦。马背上挂着自备的粮袋、灶具、毡衣、睡袋。刀剑和弓箭、甲胄制式混乱,并不统一,有的人根本没穿皮甲,有的人虽然身着半身甲,但皮甲很久没有上油保养了,漆光已经磨去,皮甲已经辙裂,肩头还开了线。
威风凛凛的前导亲军过去,“钢铁侠”就金光闪闪地出砚了。
全套的簇新的明光铠,由头到脚把燕大总管包裹起来,使他在阳光下就像一具闪闪发光的金甲神人。铜色的鳞片状的护腮和护颈把他的脸也挡了起来,只能看到一只鹰钩鼻子和一双锐利威严的眼睛。
直到他从杨帆面前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杨帆都没看到他的长相,只记住了那只鹰钩鼻子。
许多府军新兵啧啧赞叹,艳羡不已,有些打过仗的老兵牵着他的老马,却在不屑地吐唾沫:“呸!一看就是些没打过仗的新兵蛋子,神气什么。离辽东还他娘的远着呢,一个个身披重甲,看着威风,用不了多久就得人困马乏!”
杨帆的耳朵够尖,听见这些老兵不屑一顾的唾骂,脸上不由一热,因为他刚才也在心里赞叹呢。刚刚他还同那些啧啧赞叹的士兵一样,震撼于这支队伍的威武雄壮,此时听那老兵一言,才觉得燕大总管似乎也不怎么懂得军伍中事。
不过,杨帆策马路边,看看络绎不绝的队伍,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浩浩荡荡,无边无沿,不禁又信心大增。
也许那位燕大总管同自己一样不谙兵法,不过这支队伍还有左鹰扬卫将军曹仁师、右金吾卫大将军张玄遇、左威卫大将军李多诈,这可都是能征善战、久经沙场的老将,以此雄军,大军到日,叛乱怕不旦夕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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