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如轮转,枪似闪电,两条大汉,一刀一矛、一长一短,配合的十分默契,攻防之间虎虎生威。
与二人对敌的只有一人,此人手使一根狼牙棒,整根狼牙棒乌铁打造,雄浑沉重,狼牙棒在他手中大开大阖,霸道万分,那使刀矛的两个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子。
这种一力降十会的刚猛功夫,非神力不能为,但一旦有此神力,却也足以令许多会家子为之头疼了,因为任你招式如何精妙,在他力竭之前也难伤他分毫。
如今正是滴水成冰的酷寒天气,正在交战的这三个人却都光着上身,虬突有力的肌肉散发着腾腾热气。
三人之中使狼牙棒的那个人身材尤其壮硕,他身高足有丈二,剃着光头,一身古铜色的肌肤满是疤痕,胸肌肩肌健硕的如同岩石,那种阳刚狂野的味道,仿佛一位来自洪荒的巨兽。
他那常年运动造就的筋骨,如铜浇铁铸一般强横坚实,从他的动作来看,此人不仅天生神力,而且精擅武功,那一身强健柔韧均匀有力的肌肉,雄壮中蕴含着汹涌的暴力,而这一切都体现在他那根挥洒自如无坚不催的狼牙棒上。
突然,这大汉手中的狼牙棒呼啸着盘旋一匝,与他对搏的那人手中钢刀堪堪一碰,只听“当”地一声暴鸣,那人钢刀便脱手飞出,四下里袖手围观的军士们赶紧散开,任那口刀遥遥飞出,斜斜插入雪地。
“不打了不打了,俺有些收不住力了。”身高丈二的大汉把狼牙棒往地上重重一顿,呼呼喘着粗气,喷着一团团白雾,对那单刀脱手的人嘿嘿笑道:“骆司马,对不住啦,又毁了你一口好刀。”
骆司马笑道:“怨不得你,你陈大都督绰号大力熊王,一身横练功夫威震三军,我偏要跟你过招,岂不是自讨苦吃么。”
陈都督哈哈大笑,这时早就来到校场站在一旁观战的一名侍卫匆匆走过来对陈都督耳语了几句,陈都督眉头一皱,道:“一个行商,却说是有要紧军事禀报于我。奶奶的,一个行商有什么军机要事?”
那骆司马目光一闪,道:“大都督,咱们去瞧瞧不就知道了,万一有要紧事,也免得错过。”
陈都督“嗯”了一声,有人拿过他的皮袍皮帽,陈都督穿上皮衣,把帽子往头上一扣,这一身皮袍皮帽,竟然都是用白熊皮制成的。
这位陈都督乃是剑南道茂州兵马大都督,名叫陈大慈。名字很斯文,但这陈都督虎背熊腰、身高丈二,长得跟头黑金刚似的,不但没有一点慈眉善目的形象,更不像一个大慈大悲的居士,而是一位骁勇善战,杀人如麻的武将。
陈大慈领着几员将领回到帅帐,就见两个高鼻深眼、脸膛黑红发亮、轮廓分明犹如刀削、编发盘辫身材高大,身穿土黄色长袍的大汉正静静地站在那儿,一看他们的五官轮廊和穿着,陈大慈就知道这是两个羌人。
茂州地区诸族杂居,但当地最多的就是羌人,陈大慈在此带兵久矣,自然是认得的。陈大慈看了看他们,大声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你们既是商人,有什么要紧军事禀报本督?”
两个羌人是不苟谈笑的性子,虽然见一大群武将簇拥着此人进来,晓得他就是茂州大都督,也向他恭敬地抚胸施礼,却没有一般商人见人就笑的习惯。陈大慈知道这些羌族汉子性情刚直、不苟言笑,虽是商人也不改本性,倒也不以为奇。
那年长些的汉子道:“大都督,我叫日渥不基,这是我的兄弟日谷得基。我们兄弟二人行走四方,做些小生意糊口,前几天要从嘉梁州到野城去,为了图省事,就抄了近路,经过了吐蕃的一片地方。”
陈大慈这些年镇守边陲,跟吐蕃是老对头了,一听吐蕃二字,登时上了心,瞪大一双熊眼盯着日渥不基。日渥不基道:“我们发现,在附近竟秘密屯扎了数千吐蕃士兵,而且从各地还有兵士源源而来。
我兄弟心生恐惧,急忙拔营离开。迁转途中,恰好遇到一个吐蕃散骑追赶一头中箭的黄羊,我们怕他招来吐蕃兵,只好动手把他留下,探问之下,才知道他们集结重兵是为了要偷袭茂州,我们就是茂州人,生怕家乡遭难,所以赶来禀报将军……”
陈大慈也不打岔,听他说完经过,这才问道:“被你们抓到的吐蕃兵呢?”
日渥不基道:“他试图逃跑,慌乱中被我们乱刀砍死了,不过尸体我们还带着。”
陈大慈来到帐外,有人把一具硬梆梆的尸体从马背上解了下来,这人遍体鳞伤,右足已齐踝被利刃砍去.
陈大慈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多年的军旅生涯,却养成了他谨慎细腻的性格。他蹲下身子,扳开那死者的手看了看,又看了看他的牙齿、头发、肤色、面容……
表象上的一些东西可以伪装,但有些东西是很难乔扮的,比如常常握刀虎口处磨出的刀茧、比如久居高原赤红粗糙的皮肤,甚至因为饮食习惯、卫生习惯的不同,对肤色的深浅和牙齿的磨损造成的不同变化。
陈大慈认真检查了一番,又向日渥不基要来从这人身上搜出的那些东西仔细检查了一番,确信这是一具吐蕃士兵的尸体,陈大慈便笑容可掬地道:“你们这个消息十分重要,本督这就派人查证。你们且在军中住下,一经查证属实,本督为你们向朝廷请功。”
日渥不基为难地道:“将军,我们兄弟还有一批货,要赶着年前运出去……”
陈大慈哈哈大笑,道:“你们立下如此大功,还在乎那点小利做什么。去去去,暂且歇下,一俟证明消息确实,朝廷必有重赏,你放心,若是朝廷没有封赏,本督也不会亏待了你们。”
陈大慈叫人把他兄弟二人带下,立即对骆司马道:“死者确是吐蕃人无疑,却不知这兄弟二人所说消息真假。他们二人的‘过所’你方才也看过了,马上向地方官查证这两人身份!”
骆司马点点头,快步走了出去,陈大慈又对一员将领道:“速速派出斥侯,探查是否有吐蕃军队隐藏于我茂州左右。”
陈大慈用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他字虽认得不多,但这茂州一山一水他都烂熟于胸,一看便知就里。
陈大慈跟胡罗卜似的粗大手指在地图上点着,道:“这两个商人说,从嘉梁州到野城去时他们抄了近路,路上偶遇吐蕃兵马,那么吐蕃兵马应该就藏在此处:四崃坪!重点查这里!”
那将领向他抱拳领命,匆匆离去。陈大慈眯着眼睛,望着地图又出神半晌,便转身向外走去,随口抛下一句话道:“看紧了那两个行商,别让他们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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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尖利的如同幽魂夜泣的声音从旷野中攸然掠过,声音虽然不是极大,却绵绵长长,经久不息。一个猎人正兴奋地从雪窝子提出一只被夹索套住的兔子,忽然听到声音,不禁诧然抬头。但那尖厉的声音已一闪而逝,猎人摇了摇头,还以为他听错了,把兔子敲死背在肩头,便向下一处下套处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去。
呼啸而过的声音其实是一枝响箭,那是远出数百里,深入吐蕃领地探听消息的茂州探马传回的警讯,每隔一箭地,便有几名探马,如此一程一程接力,数百里外的消息,转瞬之间就能送到茂州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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